飄天文學 > 戰國俠義 >第94章 仲連來訪
    爲了表彰孟嘗君的“功績”,更是爲了鞏固“友誼”、聯絡感情,頃襄王送給他一張象牙寶牀。

    這張牀的各種構件,全是用象牙雕刻琢磨而成,還鑲嵌上用金玉珠寶構出的各種圖案。

    做工非常精巧,價值數千金。

    孟嘗君非常喜歡,衆門客也讚不絕口,紛紛向孟嘗君祝賀,連馮諼也表示欣賞

    忽報:

    有魯仲連先生奉魏信陵公子之命求見。

    信陵君雖然年輕,但孟嘗君感到他與自己氣味相投,所以來往密切。

    也經常交流國際動態和相互看法,他的信使,當然“請進”。

    魯仲連這時三十左右,葛衣蔴鞋,穿戴得很樸素。

    但細高身材、眉清目秀、五咎長鬢、神情飄逸,深邃的目光中,具有一種穿透力

    進門一揖:

    “仲連奉信陵君之命拜見君侯。”

    孟嘗君一見魯仲連便有幾分歡喜,以手示意:

    “不必客氣,公子派您來”

    “公子讓臣通知您,宋偃已驅兄自立稱王,可能要挑動事端,請您多加註意。”

    “宋偃”

    孟嘗君想了想問魯仲連:

    “他的具體情況您清楚嗎”

    “對他以前所知甚少,但襲位後的表現則是狂妄自大到極點。

    學中山姬窟玩射天的把戲也倒罷了,無非身高力大,竟想以弱宋而稱雄中原。

    在國內徵兵聚糧大搞戰備,逼得宋國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又頻頻與秦勾結,倚爲靠山,騷擾四鄰。

    前幾天剛掠過魏的邊境,估計也將不利於齊、楚,所以公子趁您在楚時讓您與楚王有個商量。”

    孟嘗君點點頭:

    “是應有所準備,他也許成不了什麼氣候,卻可能會被秦利用。

    魯先生,楚國贈我一寶牀,您看怎樣”

    魯仲連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仲連生在農家,沒什麼見識,又是年輕人,才疏學淺,與君侯初次見面,本不該多嘴。

    但有一言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說出來,請您別怪罪。”

    孟嘗君笑了:

    “有啥說啥嘛,不必介意。”

    “那就恕在下直言,此物對別人或是寶,對您則是害。”

    孟嘗君和衆人一愣:

    “此話怎講”

    “君侯之所以名揚天下、受人敬重,是因爲您義薄雲天,所到之處,振達貧困、存亡繼絕而無私慾

    今天您受了楚王的重禮,以後到別處去,那裏的國君爲了取悅於您,也必仿效楚王,以奇珍重寶相贈。

    大國無所謂,窮國、小國就得搜刮民財、奪百姓衣食,受此害者,何止千萬

    則天下之口,將會由頌揚您改爲詛咒您。

    君侯得人心,如龍在海,縱橫萬里隨心所欲;

    君侯失人心,如魚離水,不若一匹夫。

    如因此牀而失天下心,豈不是害”

    孟嘗君一聲長嘆:

    “田文養客三千自以爲得士,只是從您這兒才聽到做人的道理”

    翻身下拜:

    “僅受先生賜教”

    馮諼也面露愧色向諸門客嘆息:

    “魯仲連的見識,比咱們高出千百倍啊馮諼自問不如”

    所以,孟嘗、信陵這類人,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連國君們的饋贈都不敢輕易接受,何況其他額外之財

    他們很難“富”起來,只有那些不要“形象”的人,纔敢肆無忌憚、到處伸手。

    手長莫及,則撒出老婆兒女、親戚子弟,奔走橫行,羅織“摟錢之網”。

    孟嘗君非常敬佩魯仲連,想留在自己身邊,但信陵君還等他有要事相商,必須回魏。

    也許是緣盡於此吧兩個人以後竟沒“再見”

    魯仲連,曾被宋朝蘇軾評爲“戰國第一人”,在後來的對秦鬥爭中曾起過重要作用。

    現在既然遇到他,就佔些篇幅做些介紹:

    他本名“連”,弟兄中排行第二,名前加個“仲”字,按習慣成爲“仲連”。

    又因出生在望魯店村,所以稱之爲“魯仲連”。

    究竟姓什麼另考。

    仲連自幼拜齊人徐劫爲師習文練武。

    他天資聰明過人,舉一而知三,又肯刻苦用功,師教之外還遍覽羣書,所學甚雜。

    所以知識豐富,尤其能言善辯。

    一張小嘴,伶牙俐齒,語如連珠。

    前後銜接嚴密、無懈可擊,連大人都常常被他難住。

    城裏有一位“學者”田巴,精於“詭辯術”。

    實際上就是在運用邏輯推理反覆辯駁的過程中,偷換概念,引導對方沿着另一思路誤入歧途。

    他卻又回到正題上來,板着臉跟你講正面道理,反斥責你是“胡說”。

    使對方無所適從、張口結舌,只得認輸。

    所以大家都稱爲“辯才”。

    他也把自己的如簧之舌,當做天下無敵的利劍,恬然以“能人”自居。

    徐劫雖名不見經傳,在鄉間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學者”。

    魯仲連十二歲那年,徐劫到城裏親戚家去喫喜酒,恰與田巴同桌。

    田巴這個人的一大特點是喜歡捉弄鄉下的“土包子”。

    因爲這些人在他面前,個個都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軟豆腐”。

    入座後,田巴先是客客氣氣地拱手相問:

    “先生貴鄉何處”

    徐劫連忙還禮:

    “敝居槐裏。”

    田巴故作驚訝:

    “如此遠途,先生步行”

    徐劫老實回答:

    “敝鄉人都是以驢代步。”

    “驢”

    田巴眨眨眼,故裝不懂:

    “這驢爲何物實屬罕見”

    鄉下人之所以“誠實”,就在於他肯不厭其煩地做解釋:

    “此物並非怪獸,是鄉下人最常用的畜牲,跟馬的長相差不多,也是四蹄一尾。

    只是兩耳略長,身軀小些。”

    田巴還是一副大惑不解之態:

    “既然長的一樣,只是小些,爲什麼不叫小馬偏叫驢”

    “它們的尾巴也不同:

    馬尾從根起就是一蓬蓬,驢尾是一條肉,到尖兒上纔有一團毛。”

    “我見過牛,它的尾巴也是一條肉,到尖兒上纔有一團毛,爲什麼不叫驢”

    “驢跟馬、牛的叫聲不一樣。”

    田巴撇嘴一樂:

    “聲音不一樣就不是一類我和你的口音不一樣,我是人你就不是人”

    滿屋的人見徐劫被窘得大臉通紅一齊大笑。

    高高興興地來喝喜酒,卻讓人給罵了回去,徐劫氣得在家躺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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