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峯溫柔的詢問,伴隨着柳念雪輕柔的笑聲,在庭院中瀰漫開來。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楓葉飄飛,景色宜人。在陽光的照耀下,秋風彷彿都不那麼寒涼了,帶着一絲絲沁心的溫暖。
“不要了,已經很高了。”柳念雪的聲音裏帶着難得的輕鬆和活力。
平日裏讓小德子推鞦韆,小德子怕傷了柳念雪,自然連力都不敢用。
今日裴峯親自幫她推,又他親自護着,她自然也不會覺得害怕,便總讓他推高一些。
鞦韆迎風飛起,幾乎要與地面平行,柳念雪雙手緊緊地握着繩子,這種難得的刺激,讓她十分嚮往。
“好了,好了,太高了。”
不過,刺激也不能太過持久,柳念雪驚呼了幾聲,感覺身後的力道明顯小了下來。
鞦韆沒了推力,又無力地蕩了幾下,眼看就快要歸於平靜了。
柳念雪雙腳落地一踏,將鞦韆停了下來。
舒了口氣,轉頭笑着對裴峯說道:“還是夫君推得好,平時小德子都不敢用力推。”
裴峯微微一笑,“他那是怕摔了你,你這樣任性,小德子是拿你沒辦法。”
柳念雪側臉一笑,眼珠子轉了轉,問裴峯:“夫君,你可想好了沒?”
“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裴峯有些莫名其妙。
“過幾日又是十五了,到時候,夫君準備怎麼辦?”
裴峯嘆了口氣,“到時候,總有辦法的吧。”
柳念雪嘟了嘟嘴,“這事可不比你的政務簡單,別老不放在心上。夫君若想不出來,到時候我便不讓你去了。”
柳念雪低下頭,一張小嘴仍是嘟着,一雙玲瓏玉足在地上來回輕點,震得那鞦韆也左右搖晃起來。
裴峯呆看了半晌,難得見她如此小女兒之姿,難免心中眷戀。過了一會兒,才俯身從背後抱着她,柔聲說道:
“夫人放心,爲夫並不是不放在心上。爲夫不會讓夫人擔心的事發生的,只是上個月,顧家沒有任何動作,爲夫心中反而不安。”
柳念雪抿了抿脣,眼角恰能瞄到裴峯眼中的銳氣,心中不由得一緊,安慰道:“夫君也別多想,看來顧家定然另有打算。左右你我無從知曉,不過走一步算一步罷了。
只是長此以往,總歸不是辦法。總要有機會,化被動爲主動纔好。”
裴峯的下巴,抵在柳念雪的鎖骨上,微微的點了點頭。
柳念雪只覺得鎖骨一陣微癢,隨即又聽裴峯說道:
“我已經讓黑羽衛在整理顧家歷年在朝堂中的動作,希望能夠探究道他們的目的。顧家家族龐大,且羽翼豐滿,絕不可能幹乾淨淨。
不過,顧家真是老謀深算,雖多少有些線索,但都十分隱蔽,難以串聯。”
柳念雪嘆了口氣,“大家族,向來自有一套方法,免過這些煩雜之事。況且顧家經過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場浩劫,早就將那些無所謂的羽翼都斬去了。
爲今之計,只能在其本家做文章,或許還有跡可循。”
“話雖如此,本家的動作,可比那些旁系更加小心。這些年,顧家稱病的稱病,隱退的隱退,看上去根本無心政務,卻仍牢牢把持着朝中一部分的勢力。
若非這幾年,我的羽翼漸漸豐滿,又聽了你的話,把太師召了回來。可能,到現在也難以抗衡。”
柳念雪垂了垂眼,“夫君,或許這也正是爲何顧家上個月不曾發難的原因……當年一枝獨秀,顧家當然可以隨心所欲。可如今,勢均力敵,顧家多少也要掂量一下。”
裴峯點了點頭,“這也是一方面吧……”
兩人正聊得興起,卻見李福全臉上帶着喜氣走了過來,對裴峯躬身道:“陛下,方纔鳳梧宮來人傳話。要奴才務必轉告陛下,皇后娘娘身體欠佳,這兩個月的十五十六,就請陛下不要過去了。”
裴峯和柳念雪不由得四目相接,可眼中都無驚喜,反而是說不清的疑惑。
李福全擡了擡眼,見兩人的表情與自己猜測的不同,一時間不敢多嘴。
裴峯想了想,對李福全說:“如此,派個太醫,去給皇后診治。”?
“陛下,奴才剛纔已經問過。鳳梧宮裏的人說,張太醫已經診治過了,請陛下放寬心。張太醫說,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裴峯點了點頭,剛要讓李福全退下,柳念雪卻突然開口問道:“李公公,鳳梧宮那邊,可曾說過其他?”
李福全仔細回憶了一番,說道:“沒有其他了。方纔過來的,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杏兒。她說皇后身體欠佳,請陛下這兩個月不用過去了。
隨後,奴才便問她,可曾請太醫看過了。她說請張太醫看過了,就是張太醫吩咐要休息兩個月的。後來奴才見她似乎有些急切,便讓她趕緊去伺候了,再沒說過其他。”
隨即又問李福全,“李公公,依你看,那杏兒的表情如何?”
“表情?”李福全疑惑了一聲,又想了想,突然說道:“對了,好像不太對……杏兒彷彿並沒有什麼憂傷之色,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既然不是大事,爲何要修養兩個月之久?後來說道請太醫看的時候,杏兒面上彷彿有些慌張,不願多說。還特地強調,是請了張太醫看的。”
柳念雪點了點頭,“行了,李公公請先退下吧。本宮,還要再想想。”
李福全退下之後,裴峯見柳念雪雙眉緊蹙,不由得牽着她從鞦韆上站了起來,到一旁的石桌邊上坐下,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柳念雪微微思量了片刻,“看來,我們方纔料對了。顧家,確實另有後手。可這後手,我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這點,我也有些不得其解。照理來說,她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見我纔是。”
柳念雪白了裴峯一眼,卻認同地說道:“是啊。顧家送她進宮,就是要她懷孕,她怎麼會突然要求那麼久不見你。除非……”
“除非什麼?”裴峯順着柳念雪的話問道,卻見柳念雪用一種十分奇怪地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得又問道:“你怎麼了?這樣看着我?”
柳念雪本就雙眉緊蹙,此刻眼中不禁還多了幾分探究,“除非,她已經懷上了。”
“怎麼可能!”裴峯脫口而出,“我根本就沒有和她做過什麼!她怎麼可能有了!”
“若不是有了,爲何連時間都那麼微妙。加上這個月,正好三個月,不就是讓胎像穩固嗎?她怕讓我知道了,我會對她腹中的孩子不利,所以要等胎像穩固,才放出消息。
否則,你怎麼解釋,她竟然叫你不要去鳳梧宮?”
柳念雪越說越生氣,此刻已經難掩眼中的怒火,皺眉瞪着裴峯。
裴峯一愣,突然覺得自己如同溼手沾了麪粉一般,如何都甩不乾淨。
“念雪,我真的沒有!我……我覺得我肯定沒有!”
“你覺得!你覺得!等再過九個月,她生出孩子了,你再和我說你沒有好了!”
柳念雪心中怒氣難消,又見裴峯一臉無辜,越發生氣。一咬脣,一跺腳,便起身往寢殿的方向走去。
“念雪,你聽我說啊!”裴峯忙站起身,跟在柳念雪身後。
他一邊追,一邊伸手抓住柳念雪的手。柳念雪回了回頭,用力一甩,竟將裴峯的手甩掉了。
裴峯不由得一愣,這小女子平時力氣小的很,這時候竟然能甩掉他的手了。
但此刻,他沒有時間發愣,加快腳步,繼續在她身後追。
怕惹她生氣,他便不敢再伸手去拉她,只是一路上跟在她背後說着,“念雪,我真沒有,你聽我說啊……”
“有什麼好說的,人都懷上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是啊,沒人說她懷上了,不是隻說她病了嗎?”
“哼!當我是傻子嗎?這還猜不出來!”
“不是啊!我真沒有!”
就這樣你追我趕,到了寢殿門口。
柳念雪先一步跨了進去,轉身就要關門。
裴峯站在門口,伸手一抵,將門死死按住。
“放手!”柳念雪瞪着眼,怒氣衝衝地望着裴峯。
“你聽我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柳念雪怒目圓睜,伸手往裴峯身上一推。
裴峯踉蹌了一下,卻仍死推着不肯鬆手。
突然,只見柳念雪探頭望向裴峯身後,滿臉詫異問道:“你怎麼來了?”
裴峯一愣神,順着柳念雪的視線轉頭去看,什麼都沒看到,不過身子卻又被猛地一推。
他沒有防備,又正轉頭望着背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只聽“砰”的一聲關門聲,再回頭時,門已經被緊緊關上。
裴峯心中一緊,忙上前推,果然插上了。
便只得無奈地在門口敲門,嘴裏嚷嚷着:“念雪,有什麼話,我們關起門來說不行嗎?別這樣。”
門內傳出柳念雪的聲音,“我不是已經關上門了嗎?”
裴峯嘆了口氣,柳念雪的聲音中仍滿是怒氣。
只聽她繼續說道:“你回去吧,我今日不想見你。”
“我……哎……”裴峯深深的嘆了口氣,完全無法理解事態怎會變成這樣。
“那我今日回紫宸宮,明日再來看你。”
又等了許久,始終沒人開門,裴峯無奈之際,也只能先往紫宸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