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妖僧 >第602章 可怕的文官
    經過近兩個月的調研和集體討論,倪元璐終於把至公黨的自白書交了上去,這份自白書總共有五萬多字,分別從政治主張、軍事主張、稅收政策、人才選拔、流民安置、文化發展、河道治理、曆法改革、國際關係九個方面進行了論述。每一項論述都有詳盡理論支撐、有真實的論據佐證,和東林黨的親賢遠佞、君賢臣節的自白書相比不知高明瞭多少倍。

    崇禎拿着厚厚的一沓文字讀了整整一天,又拿出硃筆在不解的地方做了批示,第二天竟然破天荒地停了早朝,只單獨把倪元璐、劉慧明和張國維傳進內宮問話。

    崇禎端坐在御案前,面前擺着四份自白書,從右往左按厚度排列,至公黨的自白書猶如鶴立雞羣,格外顯眼。

    崇禎指着其他三份對道,“陳演、蔣德璟、魏藻德三人的自薦書都在此,你們先看看吧。”

    劉慧明三人一人拿着一本沒多久就看完了,之後又相互交換各自翻看,三人的自白書大同小異都是孔孟禮教下的治國之策,和他們平時上的奏疏沒什麼兩樣,都是空話套話,沒多少落地的政策。

    劉慧明瞄了幾眼就沒有往下看的慾望了,而倪元璐和張國維卻眉頭緊鎖,彷彿遇到了天大的難題一般。

    劉慧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二人卻礙於皇帝在場不好當場提醒,只得裝聾作啞。

    劉慧明看了看崇禎,見崇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自我解嘲道,“陛下恕罪,臣實在不明白其中關竅。”

    崇禎看着倪元璐,道,“倪愛卿與劉先生解釋一二吧。”

    倪元璐指了指面前的四份自薦書,鄭重地道,“劉學士沒發現咱們這份自薦書和這三份差距太大嗎,簡直就像鶴立雞羣?”

    “是啊!”劉慧明點點頭,“咱們前後忙碌了兩個多月,爲了這個自薦書前後動員了幾百人,比他們好不是應該的嗎?”

    張國維搖頭不已,就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劉慧明,良久才嘆氣道,“德公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劉慧明這才恍然大悟,“合着他們合起火來給我們挖坑呢?”

    現代的文化界對中國古代的讀書人有過總結,大體是漢唐的讀書人可敬,宋朝的讀書人可愛,明朝的讀書人可怕,明朝的讀書人可怕之處就在於他們的政治鬥爭水平,實在是太高超了。

    劉慧明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他們的可怕,不禁惱怒道,“這幫人不做正事就知道整人,實在是太可恨了。”

    崇禎見劉慧明像個官場初哥一樣不由得笑道,“連朕都看出來了,先生竟然現在才知道,唉!”

    劉慧明已經亂了陣腳,索性問道,“那咱們該怎麼辦?”

    倪元璐和張國維面露難色,崇禎卻呵呵一笑,“朕讓他們回去重新寫,寫到朕滿意爲止。先生大可放心地去山西,有朕在他們不能對你怎麼樣的。”

    倪元璐和張國維奏對完後,崇禎又留下劉慧明繼續奏對,裏面還有很多知識點他要單獨和他談。

    崇禎翻到曆法部分,問道,“想不到先生對曆法也這麼精通,爲了新曆之事朕可真是揪心不已。”

    大明的歷法又是一段公案,這個案子綿延明清兩朝,直到康熙年間才徹底了結。

    大明現在用的歷法叫《大統歷》,其實就是元朝欽天監鑑證郭守敬主持編寫的《授時歷》。《授時歷》雖然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歷法,但是經過三百多年的演變很多東西已經不準確了,急需修正。

    然而太祖朱重八同志是造反得的天下,他深知天象的重要性,因此他一得了天下就下令禁止民間人士研究天象和曆法,只有世襲欽天監的人才有資格觀天象,研究曆法。照此邏輯,《人民的名義》裏那個不作爲的區長孫連成腦袋不知道掉了幾百次了。

    老朱的奇葩政策導致了中國天文學研究的極大退步,縱觀整個明朝,欽天監的工作基本上就是修修補補,對天文的研究再無進展。到了崇禎朝,現行的歷法已經漏洞百出了不僅預測不準,連日期都經常出錯,給農業生產帶來了極大的混亂。

    崇禎忍無可忍之下,終於下定決心對曆法來一次大修。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大明已經兩百多年沒有修歷了,早已沒有相關的專業人才了。好在出了個徐光啓,徐光啓又結識了不少西洋人士,因爲大明沒有專業人才,西方恰好又迎來了天文學人才井噴的現象,崇禎沒有辦法只得讓徐光啓帶着一幫洋人主持修歷工作。

    老徐接到任務之後就捲起袖子大幹起來,他先從翻譯西洋大神第谷、哥白尼、開普勒、伽利略等人的著作開始入手,這一干就直接幹到他油盡燈枯。老徐死後,副手李天經又接着幹了一年多,直到崇禎七年才最終編纂成冊並命名爲《崇禎曆書》。

    搞笑的是,花了這麼大的精力編寫的《崇禎曆書》卻被束之高閣了,由於保守派的反對,《崇禎曆書》從未編寫成曆書頒行全國。這十年來,關於新曆和舊曆爆發了至少八次較量,雖然新曆都獲得了勝利,但是崇禎就是下不了決心頒行全國。

    這也是崇禎的一個性格缺點,有開拓的勇氣,卻沒有決斷的魄力,是典型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型的人格。

    劉慧明大學的時候第一門專業課是《地球概論》,裏面詳細介紹了各國曆法的演變,大一又是學習最認真的時候,因此他對曆法的研究放在這個時代確實算得上是精通了。爲了撰寫自白書,劉慧明和倪元璐等人又專門到欽天監取經,並結合後世的歷法知識才鼓搗出這麼個曆法出來。

    崇禎摩挲着曆書,指着那個一個長長的大事記,道,“以夫子的出生年爲元年,秦統六國爲孔元331年,大明立國爲孔元1918年,今年爲崇禎十六年,就是孔元2193年,有趣有趣。”

    末了,又問道,“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吧?”

    劉慧明點點頭,笑道,“西洋歷是以耶穌基督誕生那年爲公元元年,這種計算方法可以很直觀地算出各個大事件之間時間距離,比如東漢滅亡是公元220年,離現在是1423年,不用去推算過了多少個甲子就可以算出來。”

    崇禎頷首不已,劉慧明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那就是曆法也是一種文化,大明現在就完善曆法,不僅可以避免三百年後全面倒向西曆的尷尬,甚至可以反向輸出文化。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崇禎卻放棄了這個想法,劉慧明不解地問,“這個法子很好啊,爲何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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