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淵來之前大概32歲左右,我還曾經作爲表演嘉賓參加過他們公司的年會。他們公司的年會,辦的比省臺的春晚都隆重!”

    “臨城實業家大業大,也算是個豪門了,流淵還有一個親弟弟,他從小就在國外留學,因爲家裏的關係很複雜,他怕他弟弟被欺負,從小他就把人帶在身邊,一直和他在國外長大。”

    “可就是這樣帶出來的弟弟,也還是逃不過兄弟鬩牆的事情,流淵是死於車禍,是他的弟弟在剎車上做了手腳。”

    吳以晨聽得心驚肉跳,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寧紫鳶繼續說道:“重活一世,流淵本只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只是沒想到事與願違,他重生一次的家庭是這世上最複雜的家庭,跟皇室之爭比起來,他們家裏面那些勾心鬥角,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咱們都算活了兩輩子,前世他就是個操心的公司老總,現在成了皇家的王爺,手裏掌握着西北戍邊的軍隊,所以要擔心的事情會更多。”

    寧紫鳶告訴吳以晨:“你不要覺得流淵看上去,好像畏首畏尾,謹小慎微的樣子,他年紀比我們大很多,閱歷也是我們不可比的。別說他看你覺得幼稚了,他看我其實也是一樣。陛下雖然是他哥哥,可也只是這輩子出生早點罷了,若是論起心態與手段,他還真不見得會比流淵強。”

    吳以晨忽然有些理解流淵,爲什麼會對他的衝動行事那麼生氣,他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也見過太多的悲劇。所以會下意識的站在一個長者的角度上,去給他們提出自己的建議,在他眼裏吳以晨和寧紫鳶他們跟小孩子沒區別,一旦他們的行爲偏離他原先的判定,他就更會像一個長者一樣,覺得他們是一幫不聽話的熊孩子。

    這心態,有點兒像做父母的。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流淵迎着他倆的目光走進來,非常自然的,找到最舒服的地方坐下,對寧紫鳶說道:“禮樂司掌院的位置你怎麼看?真的不打算試試?”

    寧紫鳶連連擺手:“我纔不要做掌院呢!我今年二十,還有三年就能出宮了。我可是要回東南的,纔不要被拴在這裏呢。”

    吳以晨不解的問道:“你要回東南,東南是哪?爲什麼回去?”

    “她是從東南來的。”流淵跟他解釋:“她要回東南區找她的嫡母和妹妹。”

    吳以晨湊近她好奇問道:“上次你提了一下你嫡母和妹妹的事,爲什麼要回去找她們啊?”

    寧紫鳶撐着下巴道:“五歲那場高熱後,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知道妹妹叫錦織,我叫紫鳶。殘留的記憶中,一直都是我和母親住在一起,我爹從來沒出現過,倒是嫡母經常派人來照顧我們,她也經常帶着妹妹來我們住的地方,來找我母親聊天什麼的。”

    吳以晨表情很詭異:“你嫡母是正妻,你娘是妾室……她和你娘應該算是情敵吧?這……情敵之間關係這麼好的嗎?”

    寧紫鳶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娘連妾室也算不上,最多就是我爹養在外面的外室,我爹都不來看我們,大概是嫡母覺得她連情敵都算不上,纔會願意照顧我們吧……”

    流淵一直在旁邊安靜聽着,吳以晨問:“外室和妾室有什麼不一樣?”

    流淵忽然開口:“妾室是娶進門,家中衆人認可的,外室是沒有名分,家人都不認可的。”

    吳以晨小心翼翼地把目光移向寧紫鳶,見她也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撐着腦袋,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那……你……”

    寧紫鳶抿了抿脣:“我離開的時候,嫡母帶着我和妹妹,已經靠給別人漿洗衣服過活了,我賣身進宮換了七八兩銀子,都留給她們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流淵看向寧紫鳶:“考慮好了一定要回東南?捨得放棄京城的大好前程?”

    寧紫鳶笑笑:“這裏有什麼好的,當年要不是爲了七兩銀子,我纔不願意來到這兒呢。”

    流淵無奈搖頭叮囑:“既然如此,你儘快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否則到時沒有人禮樂司,按照規矩還是要交給你的。”

    寧紫鳶不耐煩地回他:“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媽媽這麼多話……你可真像箇中年大叔!”

    流淵差點氣出心梗,吳以晨卻怯生生地開了口:“他也是好心叮囑呀,你就留心着些唄?”

    吳以晨難得幫流淵說句話,讓流淵有些驚奇。

    寧紫鳶陰陽怪氣地說:“是是是!他是好心。放心吧,我會聽他的留意着。”

    說完她兇巴巴地轉頭對吳以晨說:“你不是和他關係不好嗎?怎麼今天會跟他說話?是不是偷偷瞞着我跟他做什麼事兒了?”

    吳以晨嚇得趕緊擺手:“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就是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本來嘛!你是想離開的,既然這樣趕緊把肩上的擔子甩出去不是更好嗎?”

    寧紫鳶咬牙切齒地湊近他:“我看你就是心懷鬼胎,是不是?”

    吳以晨被她說的直髮愣:“我沒有心懷鬼胎,我,我心懷什麼鬼胎了?”

    寧紫鳶伸手去戳他的臉:“你小子最好不要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哦!”

    流淵出手把吳以晨的臉蛋兒,從寧紫鳶手中救下來:“禮樂司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捋清楚,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寧紫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我這就走,不做你們倆的電燈泡行不行?”說完衝他倆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什麼電燈泡?”吳以晨被她說得一頭霧水。流淵也不想多做解釋。

    房間之中安靜了一會兒,流淵先開口問:“在禮樂司可有什麼難處?若是有什麼事情寧紫鳶幫不了你,可以讓人傳信去太樂署告訴我。”

    吳以晨低頭擺弄着腰間的絲絛,流淵以爲他大概不想理自己,就打算先離開,還不等他站起身,就聽吳以晨聲音小小的說着話。

    “其實我最近挺迷茫的,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了。雖然說天音閣讓我一個人獨用,可我還是感覺到自己好像突然沒有了目標一樣。”

    吳以晨突然的坦誠把流淵也給弄蒙了。

    見他看着自己,吳以晨又說:“確定尼亞平安無事,陛下也安撫了納康族,爲蚺部討回了公道。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吳以晨忽然沮喪起來:“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意義。”

    “你之前做事的目標是爲了找尼亞,爲了給蚺部的人討回公道,可也都是爲了別人。”流淵對他說道:“既然現在別人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那你也可以想一想你自己的事情,你有沒有想要做的事情一直沒有做到的?”

    吳以晨看着他,轉着眼珠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幹什麼事情。其實自從到這裏,我好像,就沒有再爲自己做過什麼事情。在西南的時候,就想着趕緊找到尼亞,到了經常來,就想到趕緊讓兇手伏法。”

    “那你現在可以想一想,你自己想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呢?”吳以晨歪着腦袋想,“我好像除了彈琴什麼也不會,那我就安安心心的在宮裏面做個小樂師就是了……”

    流淵微笑着對他說:“如果你想,這樣也沒什麼不行啊?你是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職業生涯規劃這方面的東西,還沒有接觸到過,你就當自己考進了一個樂團裏,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就是了。”

    說着流淵正起身對他說:“跟我來,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吳以晨好奇地跟着流淵,在天音閣不遠處的一棟二層小樓門前停下來,吳以晨擡頭看了看房頂問道:“你帶我來這幹嘛啊?這是什麼地方?”

    流淵告訴他:“你現在用的天音閣,原先是禮樂司的藏書樓。因爲那裏候建造華麗,所以陛下決定將藏書樓改爲天音閣,專門擺放鋼琴使用。”

    流淵說着推開房門,領着吳以晨走進去:“這裏是禮樂司的藏書,裏面不僅有許多的譜集,而且還有一些關於音樂史的東西。其實迷茫的時候讀一讀書,能讓人明白很多東西。無事你也也可以多來轉一轉。”

    吳以晨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來翻了翻,流淵看着他:“你既然一早就知道青竹有問題,那個時候爲什麼不告訴寧紫鳶或者是我?你就不怕他真的想要對你做什麼事情嗎?”

    吳以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些,訕訕地放下手中的書對他說道:“我雖然知道青竹有問題,可也知道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壞心思,尤其是對於我。他其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只不過是一時之間走不出那個圈子,被自己的想法所禁錮住了。我想讓他打破圈子,打破他的幻想,可是我沒想到。他會選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去讓自己的這個夢醒過來。”

    “我很佩服你看人的能力。”流淵對他說,“可我還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冒這個險,你現在在的地方是皇宮中間,你遇到的人都是經過千難萬險才進到這裏來的。你就把這裏想成一個職場,你就是剛入職的菜鳥,是人欺負的對象。你的一句話很可能就會引來一大堆的錯處,到時候會引起大家對你羣起而攻之。”

    流淵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心其實並沒有什麼錯,謹慎也不是說明你懦弱。這只是在複雜的地方生存的一種手段,你可能不理解我說的話,不過我想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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