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子想的一點都沒錯,葉海利一出門,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果然在老爺子心裏,他就是個滿身銅臭的賬房!不管做了多少事情,在他心裏還是比不過葉泓宇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

    在這個家裏,他就是做的再多,也不過是下等人而已!

    葉海利帶着滿肚子怨氣走進了西邊正房,葉茵一見他進來,趕緊放下手中的繡活兒,倒了杯誰遞到了葉海利面前:“爹,您喝水。”

    葉海利結果女兒遞來的誰,一飲而盡,再結果她遞來的布巾,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不過還是沉聲問道:“你娘呢?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她人?這是又上誰家串門閒扯去了?!”

    “娘哪有時間去串門?”一聽葉海利這麼說,葉薇便委屈起來,“娘被奶罰了,現在在後院推磨,磨大米麪呢,說是晚上要給大哥包餃子喫。”

    “推磨?”葉海利聞言,擦臉的手頓了頓那磨盤比桌子小不了多少,讓蔣氏一個婦道人家磨面,他娘也真想得出來!

    “你娘又說什麼惹到你奶了?”

    葉茵心裏清楚,必然是他娘聽了她的話之後,去找王氏挑唆,不巧被張氏撞見,纔會受罰,可當着葉海利的面,她自然不能這麼說,只能避重就輕的道:“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娘看連着來了兩個郎中,想要打聽一下大哥到底傷的怎麼樣,所以就去廚房找大伯孃……”

    “等等。”葉海利有點沒聽明白,“想要知道泓宇傷成什麼樣,找你大伯孃做什麼?”不是應該去上房嗎?

    “大哥受傷,一直都是四丫頭在上房幫忙的,我娘看葉薇去了廚房,也就跟了過去,想要打聽一下情況,後來我奶過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罰我娘去推磨了。”

    說到這裏,葉茵小心翼翼的看着葉海利道:“爹,你看能不能是我大伯孃或者是四丫頭說了什麼?不然的話,我娘好好的怎麼會惹奶生氣?”

    這幾天她被葉薇那個死丫頭弄得實在憋氣,要是他爹能出面的話……

    葉茵想的很好,不料葉海利卻一口否定道:“那不能,你大伯孃不是那樣的人,再說她……也不得你奶待見,肯定是你娘嘴上沒把門的,說了什麼惹你奶生氣,纔會挨罰的。”

    “那爹你就真的看着娘一個人推磨嗎?”葉茵急道,“娘都多少年沒幹重活兒了,那可是半袋子大米麪,她要推到什麼時候?我奶就算最看不上大伯孃的那段時間,也沒讓她幹這樣的活兒啊!難道咱們三房沒有讀書人,就讓人隨便當騾馬使喚嗎?!”

    “你懂什麼?女孩子家家不許亂說話!不然的話,我也要罰你了!”話雖然這麼說,但葉海利的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其實閨女說的也沒錯,大哥雖然只是個郎中,但他活着的時候家裏喫喝不愁,娘自然是怎麼看他怎麼高興,二哥雖然中舉無望,但好歹有個秀才功名,又在鎮上書院裏做教書先生,在老爺子面前自然也有些面子。

    就是自己,不管怎麼努力,拿回家的銀子都不如大哥,身上又沒有功名在,結果娘罰自己媳婦的時候一點都不肯給三房留點臉面!

    既然不管怎麼做都落不到好,那以後他也不能太實惠,要爲自己這個小家打算打算了……

    那半袋大米麪終於在蔣氏累死累活的推了一個下午之後全部磨完了,她拿去給張氏檢查的時候,張氏卻只看了一眼,說了一句“拿廚房去吧”便不再吭聲。

    蔣氏見狀,忍不住道:“娘,您不是說要用這個給泓宇包餃子嗎?是包白菜餡的還是什麼餡的?用不用我去廚房的時候順便跟大嫂說一聲?”

    這老太太是不是忘了罰她的時候找的藉口?就算她捱了罰,也必須得給王氏找點事兒做心裏才能舒服點!

    誰知道張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反倒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你哥缺心眼的婆娘!我大孫子傷成這樣,哪有胃口喫餃子?一天天的都快鑽進錢眼裏去了,一點人事兒都不懂!你去告訴你大嫂,晚上殺只雞,給泓宇做雞湯麪,別忘了在裏面放倆荷包蛋!”

    蔣氏被罵的頭都擡不起來,老老實實應了一聲“是”,就要往外走。

    誰知還沒等出門,卻又被張氏叫住了:“等等!老三家的!你那點心思我清清楚楚,我爲啥罰你你應該心裏也有數!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裏,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這家裏就輪不到你出什麼幺蛾子!除非我躺在棺材板子裏,否則你別這輩子別想爬到我頭上來作威作福!”

    蔣氏被張氏這頓罵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她雙手緊攥着衣袖,趕緊辯解道:“娘!您老誤會了,我真沒這個意思,我就是……”

    “行了!別再這兒跟我假惺惺,看着就鬧心!你趕緊上廚房去!我大孫子糟了這麼大罪,你別耽誤了他喫飯!”張氏揮揮手,一臉不耐煩的把蔣氏趕了出去。

    中午待客的飯菜剩了一半,所以葉家的這頓晚餐喫的可以算是相當豐盛,但整個晚飯的過程卻是相當的安靜,就連平時任性的四郎也靜悄悄的喫着碗裏的高粱米飯,並沒有吵着喫葉泓宇碗裏用白麪做的雞湯麪條。

    因爲有病號在,所以衆人喫完飯之後,便相當默契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葉薇也因爲年紀小,再加上又是女孩子,不方便服侍葉泓宇如廁,所以被允許回房間休息。

    而回到房間的葉海利這纔有機會詢問蔣氏,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張氏生氣,最後被罰去推磨。

    蔣氏倒沒有跟自己的男人耍心眼,老老實實的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委屈的不行:“其實我又沒說錯,就是這麼回事啊!你看咱爹那個樣子,恨不得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泓宇治病,可這病是那麼好治的嗎?要是真的那麼容易好,老爺子就不會讓孫郎中離開,自己再重新從縣裏請郎中了不是?”

    葉海利心裏有氣,可看蔣氏哭的那個樣子,畢竟捨不得訓斥,只能嘆氣道:“就算請郎中花錢,那也是公中的錢,你管那些做什麼?”

    “公中的錢怎麼了?公中的錢也是一大家子的錢,又不是他葉泓宇一個人的!再說,你別忘了,咱們公中的錢可有一大部分是你賺來的呢!”

    “說什麼呢!”葉海利皺眉道,“大哥……之前,醫館每年可是能拿回不少錢呢!”

    “那又怎麼樣?!”蔣氏擡起頭,露出哭的紅腫的雙眼,“你別忘了,泓宇他這些年的束脩、書本、宣紙,那樣不要錢?大哥留下那些錢早就花的差不多了,現在家裏的錢可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那可是你的血汗錢!”

    蔣氏這話直直說到了葉海利的心裏,他不再反駁,只是有些煩躁得道:“都是一家人,我能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泓宇受傷不管嗎?!”

    “沒人說不管啊!可是管也要看劃不划算啊!”蔣氏見葉海利猶豫,趕緊道,“之前一家子都供着他,還不是指望他考個功名,做個官,我們也跟着借光?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是好不了的話,科舉是不可能了,那他不就跟二哥一樣,一輩子就只能是個秀才了?咱們家還缺秀才嗎?照我說,要是泓宇的傷真的治不好的話,還不如把這錢省下來給咱家四郎的好!”

    比起蔣氏,葉海利還是知道自己兒子的:“四郎?他可不比他大哥聰明,他能考上個秀才我都謝天謝地了!”

    “說什麼呢?那可是你兒子!”蔣氏不滿意的給了葉海利一肘子,“再說了,老爺子當初在泓宇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和銀子?咱們四郎呢?!要我說,如果家裏也像當年咱家供泓宇那樣供他,咱家四郎也不能比他差啥!”

    說到這裏,她看着葉海利,柔聲道:“相公,你就真不想咱家出個正經八百的讀書人?你就真想看着咱家四郎像你一樣,讀書不成,最後做個賬房,一輩子辛辛苦苦賺的錢卻要拿來供別人花用?”

    葉海利徹底被蔣氏的話打動了,他沉默了半響,才嘆了口氣道:“現在泓宇剛受傷,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這幾天你小心點,不要惹娘生氣,等我找個機會跟爹好好嘮嘮。”

    他的女兒還沒有出嫁,方家是書香人家,女兒想要站穩腳跟,嫁妝肯定不能少;他的兒子還年幼,現在雖然沒有顯露出什麼天分,難保大一點不會有所改變,他這個做爹的,自然也要早點爲孩子們鋪路。

    的確也是時候該爲他這個小家好好打算打算了……

    三房這邊葉海利兩口子各有各的算計,而大房這邊則又是另一種氣氛。

    葉薇今天算是在上房忙活了一天,雖然實際上沒幹什麼重活兒,但架不住她這個身體本身虛弱,所以已經累得不行,便早早洗漱之後上了炕。

    《妖孽王爺神醫妃葉薇封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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