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福地,京城。

    在靠近皇城根兒的地界,有着四條尋常人無法靠近的街道。

    其中白虎街居住的全部是岦陽王朝的武將,是整個京城最生人勿進的地方,因爲不要說外人了,這白虎街內的自己人都是三天兩頭的打,而且是誰也打不服誰,都是將種子弟脾氣一個比一個臭,誰能服誰?

    再就是文昌街,這裏頭住着的全部是文官。是與白虎街截然不同的景象,裏頭的人看上去至少都是謙謙君子。

    這兩條街彼此間是最看不上眼的,白虎街子弟張口閉口便是文昌街的僞君子,那一頭便一口一個粗鄙之人,經常有兩街子弟對罵,急了眼了便互毆,一般情況下文昌街絕對不是白虎街的對手,除非文官院裏頭的護院出手。

    再就是永盛街,這裏頭住着的全部是貴胄,王爺郡王公爺侯爺的一大堆,也是整個京城最飛揚跋扈的地兒,這裏頭出來的每一個都敢在京城橫着走。

    不過岦陽王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二代子弟們甭管怎麼折騰,對罵對打都好,但卻別死人。只要是死人了便是王爺家的崽子也要償命,但只要不出人命那便隨便打,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了,日後再來報仇就是,而家族長輩如果有偷偷介入的,那麼皇帝陛下就會降下一道恩旨,連同恩旨一道前來的還有一杯鴆酒。

    所以整個將種子弟與文官子弟雖然都對那些貴胄有些忌憚,但別惹急了誰,只要是惹急了便擼袖子動手。

    最後一條街比較特殊,這裏頭沒有武將文官。更不會有皇室貴胄,有的只是書院的教書先生。

    京城的稷下學宮內所有先生夫子,或者是獲得了賢人君子頭銜的讀書人,都住在這條名爲浩然的街道。

    這一羣人是整個京城都沒人去惹的,因爲他們也從來不會與人主動起衝突。

    據說這浩然街其實是文廟遵循了古老的文廟制度,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便是不可辜負虧待的。

    而四條街道匯聚出,便是一個廣場,在那廣場上有着許多酒肆,如今正是飯時,許多還揉着眼睛的公子闊少便已經出來找喫食了。

    整個廣場都非常熱鬧,吆喝的吆喝喫的喫,公子闊少也都沒有什麼架子,坐在門口矮桌的,蹲在街邊的,都有點看不出是闊少公子哥了。

    在一處混沌攤,三男一女正捧着碗喫混沌,身旁並沒有其他人。

    居中坐着的是個白衣男子,頭別玉簪要懸玉佩,如何看都是一個讀書人打扮。

    男子叫做李純儒。也的確是浩然街出來的讀書人,而且年紀輕輕便已經文廟的君子了,便是當朝一品大員見了都要躬身行禮的那種。

    與此同時,李純儒也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嫡長子,但卻早早與皇室斷絕關係了,因爲文廟是有規矩的,皇帝是不允許修行的,練氣士與純粹武夫都不可以。

    而作爲嫡長子的李純儒定然會是儲君,也將是下一任的帝王,若不是斷了關係,又怎麼能夠進入文廟修行儒家聖言術呢。

    至於文廟爲何不允許帝王修行,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大多數人在修行之後心態都會有很大的變化,會覺得自己不再是凡人了,而是山上神仙了,所有的世俗之人便都是螻蟻了。

    一位帝王本就自命爲真龍天子,如果再成爲了修行的山上神仙,那麼便會更不把普通人當回事,這樣的人定然是無法治好一國的。

    當然了,事無絕對,只不過文廟是斷然不會賭那個例外的。

    坐在李純儒左側的是一個紫衣少年,髮髻簪子是兵刃外形,這代表着此人是將種子弟。

    將種子弟名爲金戈,祖上是出過一位上柱國,如今金家也是邊境的中流砥柱。在邊軍是極有威望的。

    別看金戈是將種子弟,可實際上也看不出絲毫粗鄙,反而更守規矩,只不過是看上去要稍稍魁梧粗獷一些而已。

    在李純儒的右側,是身穿着繡花睡袍的男子。衣襟敞開着,露出乾瘦的身體,而且此時還睡眼惺忪的,餛飩放在嘴裏頭後都能困的忘了咀嚼。

    這個人叫做花千尋,是文昌街花家庶出。雖然是妾室生的可卻非常受戶部花尚書喜愛。

    只不過花千尋此人是個非常不成才的,每天除了花天酒地外似乎就沒什麼別的事情做了。

    坐在李純儒另一頭的女子同樣姓李,年滿十六,是待嫁閨中的郡主。

    李漁一臉不情願的用勺子攪和着裝餛飩的碗,一邊嘟囔道:"表哥,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嘛,不要再帶着我來這種地方喫飯了。"

    岦陽王朝民風開放,便是未婚嫁的姑娘家也是可以隨意上街的,而這位安陽郡主李漁又是個性子極野的,只是最近不知道爲何轉了性,很是不願意出門了。

    李純儒看了看她沒有說話,而是將最後一個餛飩喫掉,又仔細擦了擦嘴,這才說道:"李漁,那個女人在你那裏可還好?"

    "好喫好喝的供着自然很好。"

    提到這茬李漁便更生氣了。她直接摔勺子在碗中,氣呼呼的說道:"那女人見我不敢殺她,便整日見人便罵,什麼難聽罵什麼,你說一個女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她,當真是氣死個人!"

    "女人要小花對付便對了。"金戈笑着說道。

    花千尋伸手在懷裏搓着泥球子,沒精打采的說道:"那六娘本就是市井酒肆的老闆娘,先前有個三名夫婿,但卻都在洞房花燭夜暴斃,無傷無毒就那麼暴斃了,你讓我對付這樣的女人,我看你是想要讓我死然後對我的屍體做點什麼吧?"

    "老子喜歡活的。"

    金戈咧嘴一笑,作爲一個格外喜歡小郎君的人,他從來都不掩飾對花千尋的興趣。但卻也沒有強來過。

    "活着就好。"

    李純儒說道:"昨日收到了消息,老七與果郡王都死了,殺人者手持仙劍太白,所以用不了多久,那個人便會來京城給我送劍。"

    沒錯。六娘便是被他們抓走的。

    當初去抓人的是金戈與花千尋,另外還帶着一羣不太入流的紈絝,回來後李純儒曾經用儒家聖言術拷問過,可卻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效果,便就養在了安陽郡主李漁府上了。

    "膽子這麼大?"金戈有些意外,而且也有些興奮,如今他已經是大師境界的巔峯了,格外想找人生死一戰,否則突破瓶頸是很難的。

    那花千尋打了個哈氣,懶洋洋的說道:"同行的還有楊公望。一位連文廟都求而不得的聖言術大成者,隨便說個鎮字便可以消減境界,有他在狗都能贏。"

    "這個人是個麻煩。"

    李純儒點了點頭,右手摩挲着腰間玉佩道:"不過既然是要來京城,那便沒理由讓他們活着了。只要仙劍太白在手,便是文廟夫子又如何能擋我一劍?"

    "純儒,慎言!"

    金戈微微皺眉,湊過去一些道:"文廟便在京城,聖人掌觀山河,只要聖人想看,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他注意到!"

    "卻唯獨看不到我。"

    李純儒淡淡一笑,他是儒家練氣士中的劍修,而且有三把本命飛劍,其中一把便可施展小天地,在他的小天地之內,他便是主宰,饒是文廟聖人也別想窺探,而且那位文廟聖人也只是剛剛進入上三境的練氣士而已,他們境界相同,他李純儒又是殺力最強的劍修,會怕嗎?

    不會。

    李純儒所求極大,他要取代文廟聖人,然後重新創建規矩。

    然後,李純儒還會去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這時候。在餛飩攤不遠處,兩夥人卻是打了起來。

    原來是一夥將種子弟與文官之後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此時雙方已經糾纏在一起,而外頭便是一圈看熱鬧的,場面很混亂。

    李純儒微微皺眉。他起身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在此處用餐嗎?"

    平平淡淡聲音不大的一番話瞬間讓衆人安靜下來,那位帶頭的將種子弟低下頭不敢說話了,而文官之後帶頭的是禮部左侍郎之子,他卻是不給李純儒面子,還指着李純儒大罵道:"不忠不孝的狗東西。你也敢對着我亂叫,信不信我參你一本!"

    "說我不忠不孝,可你知道我爲何做那樣的選擇嗎?"

    李純儒沒有憤怒,反而笑眯眯的解釋道:"那是因爲我所求的,根本就不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想象的。罷了罷了,有些事情必然是無法對任何人說的,因爲都聽不懂。"

    說着話李純儒便揮了揮手,像是一陣風颳過,那禮部左侍郎之子瞬間頭顱落地。

    衆人一陣驚呼,因爲三條街再鬥毆也很少會有人命,而這李純儒作爲文廟君子,竟然如此殘忍殺人!

    李純儒繼續笑眯眯的說道:"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勞煩諸位滾開,莫要再煩到我了。"

    說完之後,李純儒便重新坐下。

    "那夥人來了之後不用急着動手,我要先去會會那個搶了我仙劍太白的人。"

    李純儒想了想後又說道:"李漁,六娘那面不要出紕漏,再就是與塞外聯姻的事情你要再想想,換了別人去我不放心。"

    "知道了。"

    李漁嘆息一聲,可卻不敢多言,她是一萬個不想與塞外聯姻的,可是沒辦法,她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小郡主而已,還不是別人怎麼安排怎麼說?

    原本李漁是將李純儒看成了救星的,在她最危難的時刻是李純儒站出來保住了郡主府,可卻沒想到李純儒也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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