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一卷 故人歸 第七十八回 謝孟夏來了
    韓長暮嘆了口氣:“阿杳,我們這一路上,遭了多少伏擊,戍軍中,並不完全值得信任。”一路同行至此,他對姚杳莫名的推心置腹起來:“況且,餉銀和佈防圖的丟失,必然有戍軍和朝中勾結,所以,此行一定要隱祕,不能打草驚蛇,纔有可能達到此行的目的。”

    想到在樓船上的遭遇的水賊,那吊在白馬戍裏的戍軍,想到前幾日差點被做成燒烤,姚杳就不寒而慄。

    她打了個寒噤,低聲道:“公子,樓船上,周家的護衛用的是夾弩,火攻時用的是石脂水,那夜刺客圍攻胡店,用的也有夾弩和石脂水,這兩樣東西,可是軍裏纔有的。”

    韓長暮也想過其中關竅,無非就是周家和軍器監勾結,搞到了一批夾弩和石脂水,但那夜的刺客就來的蹊蹺了。

    他搖了搖頭,道:“先慢慢查着吧。”他突然轉頭看着姚杳,目光深沉:“不過阿杳,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

    姚杳坦然笑了笑:“公子別問了,我既然知道,自然有知道的門路,不說也有不說的難處,問了也是白問,何苦呢。”

    韓長暮挑眉一笑,催馬疾馳。

    姚杳漸漸慢了下來,顧辰從後頭趕過來,揣着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口,遞給了姚杳。

    她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老顧,你這個喝法,只怕還沒進莫賀延磧呢,就把補給都喝完了,到時候,你就等着渴死吧。”

    顧辰不以爲意的笑道:“怕什麼,前頭不是葫蘆河嗎,補點水就是了。”

    一行人沒什麼聲音,默然無聲的往方盤城趕去。

    暮色裏夕陽慢慢消散,起了冷冷的風。

    馬蹄聲在寂靜中格外清脆響亮。

    這一行人腳程極快,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就趕到了方盤城下。

    這方盤城裏,住的多半都是玉門關的戍軍家眷,外來人陡然進城,十分惹眼。

    韓長暮等人沒有進城的打算,但天還未黑透,夜也不夠深,是沒有法子悄無聲息的渡河的。

    幾人找了個背風之處等着,等着天黑。

    荒涼的小路上,沒有人走過。

    甘州城裏。

    漢王謝孟夏自從偷偷出京後,一路上隱姓埋名的趕到了神往已久的甘州城,便徹底放飛了自我,在城中賃了個大宅子,住了下來。

    這一日,他砸了一家青樓,搶了十幾個年輕貌美的胡姬,不由的心情大好,撩起衣角,極快的穿庭而過,往內宅走去。

    說起來謝孟夏也三十好幾了,雖說府裏養了不少美婢,但不是搶的就是賣的,偏偏沒有半個是正經迎娶的,他還是燕王世子的時候,謝棣棠就替他的婚事操碎了心,頭髮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從他十六歲起,就開始相看名門貴女,相看到三十好幾,正妻沒娶上,來路不明的妾室倒是養了幾十號,氣的謝棣棠怒其不爭的罵起來,再也不管他的婚事了,誰愛嫁誰嫁,沒人願意嫁,他就守着他那一屋子妾禍害去罷。

    謝孟夏這樣的逆子,親爹都不操心他的婚事了,他一個沒了孃的,旁人自然也不過問了,從此沒人管了,他樂的個逍遙自在,整日裏呼奴喚婢的好不愜意。

    “殿下,屬下查點過了,一共是三十三個,全是胡姬。”何雲碎催一般跟在謝孟夏身後,笑眉笑眼的回稟道。

    “都是多大的。”謝孟夏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有六個是清倌人,最大的十八,最小的十三,還有十六個最大的也才二十五六歲,模樣也都還不錯。剩下的就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了。”何雲腦子清楚,記性又好,什麼烏七八糟的事兒,只說一遍,他就能記得清清楚楚,說的分毫不差。

    “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那種。”謝孟夏回頭,罵道:“你昏了頭罷,再風韻猶存,也是老了,看不得了,哪有小姑娘水靈,我收來幹什麼,當祖宗供着麼。”

    何雲打了個磕巴:“那,那要不都打發到前廳做雜活。”

    “做什麼雜活,多十幾張嘴,我不得養着啊。”謝孟夏不耐煩的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那,那怎麼辦。”

    “都砍了罷,留着也沒啥用。”謝孟夏道。

    何雲一個踉蹌:“都砍了,十好幾口呢。”

    謝孟夏停下腳步,望着何雲道:“是啊,都是人命哈,那要不,都賞你了,你領回家當祖宗供着。”

    何雲踉蹌着退了一步,連聲道:“不不,不,屬下,屬下無福消受,要不,要不還是找個人牙子,發賣了罷。”

    謝孟夏微微挑眉,彈了彈指尖:“嗯,也好,還能掙點回來,以後是死是活也不是我的罪過了。”

    他疾行了幾步,猛然想起些什麼,回頭指着何雲,神祕兮兮道:“你,去,那個,把之前買回來的歌姬舞姬都叫過來,跟她們說,今兒個我高興,伺候好了,有賞,那個,那些好看的胡姬,都洗乾淨,換上前幾日我讓人新做的衣裳,用晚膳的時候送進來。”

    何雲心領神會的連連點頭,轉身忙活去了。

    每個胡姬都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架着,往混堂走去。

    粗糙的大手十分有力的鉗着她們的手臂,讓她跑也跑不了,其實謝孟夏是多慮了,這會就算讓胡姬們跑,她們也不會跑的,跑出去能怎麼樣,也是同樣的前途未卜。

    這座宅院修的極有章法,園子裏有層巒林立的太湖石,池水從石頂傾瀉而下,池邊有茂林修竹,芭蕉櫻桃,沿着廊檐種了各色花木,修剪的極有風姿,而廊下掛了一排精緻的鳥籠子,養着各色珍奇鳥雀。

    一絲一縷的白煙兒從緊閉的門窗逸出來,推開混堂大門,一股熱浪撲面而至。

    混堂裏已經站了二十幾個姑娘,分立兩邊兒。

    一個年長的婆子點了點人數,見人都到齊了,便揮了揮手。

    旁邊的婆子紛紛上前,剝去姑娘們身上的衣裳,扔到一旁。

    姑娘們紛紛驚呼一聲,忙抱緊雙臂,羞怯的瑟瑟發抖。

    “叫什麼叫,像是誰沒看過似的。”年長的婆子上前,走到那羣小媳婦們中間,仔細驗看起來。

    只有一個胡姬沒有驚呼,但是也抱緊了雙臂,她不是羞怯的,是正好站在了窗縫邊上,有點冷。

    眼瞧着那婆子看手看腿,看臉看牙,看胳肢窩看腳後跟,

    一陣風從窗縫鑽進來,吹得那胡姬後脊樑發涼,她打了個冷戰。

    那婆子已經走到那胡姬身前,擡起她的手臂仔細驗看。

    胡姬被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想躲卻又躲不開,只好低着頭,任由人家看了個遍。

    那婆子在胡姬身上看了個遍,最後看了看她鎖骨上的胎記,搖了搖頭,萬般可惜道:“骨相不錯,但身有疤痕,不配侍奉主人,就在內宅做個粗使丫頭罷。”

    聽得此話,那胡姬頓時偷偷鬆了口氣。

    夜色漸深,用罷晚膳,酒足飯飽的謝孟夏斜倚在貴妃榻上,身上搭了件薑黃色中衣,堪堪露出一雙赤足。

    貴妃榻旁側跪着個姑娘,長髮溼漉漉的散着,只齊胸裹了一條素白長巾,纖細的胳膊伸出去,素手在謝孟夏的腿上,不輕不重的按着。

    謝孟夏半眯雙眸,手搭在姑娘光潔的肩頭,輕輕叩着,十分入神的聽着婉轉清揚的琵琶曲。

    何雲邁着小碎步,悄無聲息的走進來,行禮道:“殿下,人帶來了,驗身嬤嬤仔細驗看後,就剩下十八個了,挑剩下的都安排在內宅做粗使丫頭了。”

    “十八個,也不少了,都帶上來罷。”謝孟夏沒精打采的揮了揮手:“叫她們都退下罷。”

    琵琶姬們如蒙大赦,紛紛抱着琵琶,跟在下人身後,魚貫而出,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何雲重重擊掌三下,十八個姑娘赤着足,渾身溼漉漉的走進來,在墁地的金磚上留下一個個小巧的足印。

    這些姑娘侷促不安的站着,身上只裹了一襲素白輕紗,散下來的長髮上還帶着水珠,滴到肌膚上,有些涼。

    謝孟夏眸光如刀,驚豔的在姑娘們身上掃來掃去,最後疑惑道:“我今日親自帶回來的呢,怎麼就剩一個了,那個骨相絕佳的呢。”

    “哦,那個,驗身嬤嬤說,她身上有疤,打發去內宅做粗使丫頭了。”何雲忙道。

    “有疤,那還真是可惜了。”謝孟夏想了想,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反手一指他今日騎馬帶回來的另一個姑娘,眯着眼笑道:“你留下侍奉,其他人先回去,明晚再來。”

    其他姑娘皆默默鬆了口氣,有些不忍的望向那姑娘。

    那姑娘驚恐的渾身哆嗦,這人一看就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究竟壞到了什麼程度,她想象不出,但只看今晚他羞辱她們這些可憐人的做派,就壞到了極致。

    謝孟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一把攥住姑娘的手臂,將她拖到牀榻旁,塞到牀榻深處,放下帳幔,眯着眼笑道:“躺着,別動,不然,你就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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