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五百一十八回 分開逃
    姚杳對突然會開玩笑了的韓長暮格外不習慣,只覺得每一句玩笑都少一分搞笑,多一分威脅,她不露聲色的加快步子,往前走了幾步,跟韓長暮拉開一段距離。

    走到前面,她才留意到謝孟夏竟然寸步不離的跟着大丫,被打腫的臉上堆滿了赤誠溫和的笑,正喋喋不休的對大丫說着什麼,越說越開心,絲毫不覺自己現下正置身於險地之中,說到興起,手舞足蹈起來。

    大丫自幼便長在鄉野之中,大了之後便在茶棚中迎來送往,打發過不少登徒浪子,也練就了大方爽利的性子,可面對謝孟夏這樣一本正經的沒臉沒皮的男子,她甩不掉走不脫,只覺得羞惱異常,卻又束手無策。

    姚杳捂了捂臉,簡直沒眼看,淺淺的透了口氣,張嘴正要替大丫解圍。

    “別叫那丫頭了,跟殿下熟悉了,以後能少些麻煩。”韓長暮看出了姚杳的用意,大步走上前來,低低發笑。

    “......”姚杳無語,語焉不詳的嘀咕了一句什麼。

    不知不覺間,衆人已經翻過了山樑,鑽進了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密林中。

    凝重的氣氛在人羣中瀰漫開來,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極力將腳步壓得輕微,但成千上百個沙沙沙的腳步聲匯聚起來,還是呈現出潮涌起伏般波瀾壯闊的動靜。

    密林無風自動,驚起一羣沉睡已久的宿鳥,撲簌簌的沖天狂飛,撞上樹冠,震落無數樹葉,把衆人也嚇得一陣喧譁。

    “都他孃的吵什麼吵,沒見過鳥啊!這麼大聲,是想”趙應榮站在最後頭,粗聲大嗓的厲聲喝道,嚷嚷聲傳的滿林子都是,這下子徹底把盤旋在密林上空的鳥雀嚇得飛遠了,再也不敢落下來了。

    水匪們倉促逃出青雲寨,雖然並其中詳情,但在寨子裏挖出來的硝石筒卻是貨真價實的,這玩意兒可比刀劍殺傷力要大得多,再如何沒心眼兒的人看到堆積如山的硝石筒,也知道青雲寨是惹了惹不得的人,滅門之禍就在眼前了。

    那還不趕緊跑,等着被炸成末末嗎?

    聽到趙應榮喊了這麼一嗓子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別說腳步聲了,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若有人都把呼吸壓得若有似無,飛快的往前走,只要不被憋死,就能不喘氣就不喘氣。

    姚杳望着黑漆漆的山林,靜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腳步,壓低了聲音:“大人,你方纔說上山的時候遇上了李勝,這山寨裏的人都都走空了,但他也沒有出現,他應當也是知道羽林軍的打算的,莫非,他不怕硝石筒?”

    韓長暮眉心一跳,微微蹙眉,笑的高深莫測:“或許他藏在什麼地方,正看着我們呢。”

    這話說的姚杳心裏一寒,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來回摸了摸了,未知的暗處裏藏着個未知的危險,暗箭難防,這太可怕了,她趕忙打斷了韓長暮的話:“行了,大人別說了,怪瘮得慌的。”

    韓長暮挑眉,面無表情的奚落一語:“你這是幹了什麼虧心事兒,居然會怕李勝?”

    “......”姚杳磨了磨牙,開玩笑,她對李勝做什麼虧心事兒,不就是對他下過毒手,又沒始亂終棄過。

    韓長暮嗤的低笑一聲,擡起頭極目望去,目及之處皆是水匪,看起來是在是壯觀。

    人多有人多的好處,打起架來,再高的功夫也一人難敵衆手,但在逃命的時候,人多就只有人多的壞處了。

    人太多了,烏泱泱成百上千的水匪們在山裏走了兩刻,卻依舊沒有走出青雲寨所在的這片山頭,那盜挖鐵礦石的礦山更是連影兒都沒有看到,行進的速度實在差強人意。

    照這個速度走下去,只怕還沒走出多遠,就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姚杳也看出了問題,鐵鍋裏暗,憂心忡忡的望着在山間龜速蜿蜒的人羣:“大人,這麼多人走的也太慢了,照這個速度,硝石筒一響,咱們都得被活埋嘍。”

    韓長暮點頭:“是太慢了些,子時之前要走到那處廢棄的礦山,纔算安全了。”

    姚杳的心沉了一沉:“照這個速度,能走出這片林子就算萬幸了,硝石筒一響,誰都跑不了。”

    韓長暮的臉色鐵青難看,方纔在青雲寨中,形勢危急,面對人多勢衆的水匪,僅憑他和姚杳這幾個人,實在無法保證將謝孟夏安全無虞的帶出去,纔會無可奈何的選擇將羽林軍圍攻一事和盤托出,給青雲寨的水匪一個錯覺,他和他們其實是綁在同一條船上的。

    但現在,既然已經順利離開了青雲寨,就實在沒有必要和這些人綁在一起,同生共死了。

    他朝姚杳附耳低語道:“去把王顯叫過來。”

    姚杳應了一聲,低下身子,躲開衆人的視線,身形如風的在林中穿行。

    韓長暮看了一眼姚杳遠去的背影,低垂眼簾,在心底暗自盤算後頭的事情。

    他正在思量之時,趙浮生也顯然看出了問題,跟趙應榮附耳低語幾句,急匆匆的跑到後頭,此時的他對韓長暮的態度已經大爲改觀,十分恭敬客氣的行了個禮:“大人,這趕路的速度實在太慢了,不知大人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

    韓長暮上下巡弋了趙浮生一番,指着漫山遍野的土匪,反問了一句:“這些都是你們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趙浮生哽了一下,強按下想要暴跳起來的怒火,儘量心平氣和的笑了笑:“大人,小人明白大人的意思,當時大人將危機和盤托出,並非是對青雲寨上下有憐憫之心,而是事急從權,大人既要離開青雲寨,又不願意受到無謂的傷亡,而現在大人已經順利走出了山寨,就無需和青雲寨衆人綁在一起了,但是大人也需明白,青雲寨這麼多人,若彈壓不住一起亂了起來,勢必會引來羽林軍,到那時,大人想要順順利利的全身而去,只怕也不容易吧。”

    韓長暮早有了成算,雖然被趙浮生看出了用意,但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只是臉上還是佯裝出被戳破心事的惱羞成怒,目光冷厲的在趙浮生的臉上打了個轉,幾欲將揣着皮笑肉不笑的那張臉剜個血洞出來,半晌才瞪着眼,錯着牙道:“你威脅我!”

    “不敢,小人豈敢。”趙浮生話說的卑微,但整個人的氣勢實在跟卑微沾不上邊,深邃的眼仁兒微微一動,便是機敏靈活的謀劃。

    看到趙浮生這副模樣,韓長暮怒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把氣急敗壞展現的淋漓盡致:“此事,你說了不算,去把趙應榮和李長明叫過來,本官要與他們商量。”

    趙浮生鼻孔朝天,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雖然惱怒韓長暮對他的輕視,但他也深知此時並非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再者說了,即便韓長暮輕視他,不與他商量,可趙應榮和李長明照樣會把商談的內容對他和盤托出,再問一問他的意見。

    念及此,他心中的怒色漸消,轉身追趕前頭的趙應榮和李長明二人了。

    姚杳和王顯冷眼看完了全場,低低一笑,疾步上前,行了個禮。

    韓長暮收回目光,聲音壓得極低,滿臉凝重肅然,淡淡的吩咐起來:“王顯可還記得此前咱們走過的那條礦道?”

    王顯點頭。

    韓長暮道:“我們不能再和這些水匪們一同趕路了,他們的速度太慢了些,而據李勝所說,青雲寨中的人都不知道這條礦道的存在,但是我們若一同離開太過明顯,這樣,趙應榮和李長明二人過來後,你和冷少尹,包騁便即刻護送漢王殿下從咱們脫身的那條礦道離開,對,帶上清淺一起走,記住,不要走李勝二人走過的那條,出了礦道後,你放一支響箭,不做停留即刻下山,直接返回京城。”

    王顯毫不猶豫的應了聲是。

    韓長暮移眸望着姚杳,有些歉疚道:“阿杳,你輕功好,留下來和我一起分散水匪的注意,掩護漢王殿下他們離開,等王顯放出響箭後,咱們二人再尋機脫身,你看如何?”

    姚杳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他們離硝石筒爆炸的中心位置越來越遠了,在子時的時候,憑着她和韓長暮的輕功,還是有機會躲開炸山的衝擊力,保一個自身無虞的。

    她清脆道:“卑職領命。”

    韓長暮一臉嚴肅:“好,既然如此,你們就各自準備去吧。”

    姚杳和王顯齊聲應是,姚杳趕忙轉頭叫住王顯,低聲道:“我有個人,勞你幫忙帶出去。”

    王顯擡眼望了眼前頭,謝孟夏對大丫熱絡至極,喋喋不休的,簡直令人髮指,而那人臉色難看的很,顯然已經在翻臉的邊緣徘徊了。

    他轉瞬莞爾:“我看殿下跟她聊得十分投機,帶上她,殿下一定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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