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271、旗開得勝
    二月中旬,大軍順着崎嶇山道到達鳳州。

    大軍沒有進城,但也給當地百姓帶來不少恐慌,不少人家把自己的錢財往山上藏,不少百姓讓自己年輕的女兒或妻子去附近親戚家或者山裏避禍。

    史從雲無法阻止,只是再三下令約束大軍,同時叫來鳳州的刺史,讓他多寫安民榜,多做宣傳,安撫百姓。

    再次回到鳳州,史從雲也恍若隔世,這是他發家的開始,也是他起步的地方,六年前他率大軍在這擊敗蜀軍,奪取鳳州。

    之後鳳州就劃歸大周治下,至今已六年。

    兵貴神速,史從雲沒有在鳳州多停留,隨後立即率大軍南下,越過馬嶺寨。

    馬嶺寨佇立在嘉陵江畔,正處在一處大拐彎的地方,遙遠去,能看到波光粼粼,緩緩向南的河流。

    史從雲和魏仁浦,王全斌,邵季,馮繼升等十餘人登上馬嶺寨山坡高處;下方,馬嶺寨早已被周軍佔據多年,曾經阻擋他們的屬國要塞,變成周軍前沿防守要塞,常年駐紮三百多士兵,成爲鳳州南面最重要的邊防要地。

    周軍將士正整整齊齊的穿過馬嶺寨,沿着嘉陵江往南,長長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頭,大量的旌旗在羣山之中招展。

    往南打,羣山萬壑,大軍行進多在狹窄道路上,兵力難以展開,就沒有在北方和遼國那種數萬軍隊直接在數裏漫長戰線展開,正面對戰的可能了。

    這條古道也是千百年來從關中入蜀的要道,就是順着嘉陵江走,沿途重鎮要塞也基本都在嘉陵江邊上。

    史從雲回頭對衆人道:“這次南下,諸位覺得怎麼打爲好。”

    王全斌開口:“大帥,狹路相逢勇者勝,這裏山高路陡,打仗反而沒那麼多講究了,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一道不怕死打過去就成。

    某願爲先鋒,帶兵爲大帥開道!”

    王全斌立即請纓。

    王全斌是老將了,歷任後唐,後晉、後漢、後周,興教門之邊也有他的參與,他是爲李存勖奮戰到最後的十幾個人,這一路是累軍功升上來的,可謂戰功赫赫。

    如果他一開始就是史從雲的嫡系,只怕現在還會升得更高。

    史從雲對他的能力很信任,一生打仗,戰功赫赫,王全斌的本事肯定不用說的。

    不過這人歷史上縱兵劫掠蜀地,當然這事也有趙匡胤的一半責任。

    老趙大概腦袋抽筋,或許爲鼓舞士氣,或許爲表示信任,他居然出兵前給王全斌交代,入蜀之後只要土地,別的不要,全分給將士。

    結果王全斌大概腦子單一,不懂政治,還真信了......

    而且採取了古代軍隊通用的方式,皇帝都說不要了,那入蜀後讓將士們自己去搶吧,搶到就歸自己,結果瞬間糜爛,越來越不可收拾,搞得蜀地大亂,到最後他自己都澆頭爛額,好幾次想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放出去的兵那還能管得住?

    史從雲看看向王全斌:“王將軍,你去某放心。

    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要交代,我此次入蜀,要爭取蜀地百姓民心,所以要約束軍隊,不要侵害百姓,但對於北方來的官吏可以嚴肅處理。

    這主要是爲分化他們,孟昶等人是北方來的,我們區別對待,他們內部也會自行瓦解。”

    王全斌點頭,“是,屬下謹遵大帥令。”

    史從雲隨即下令:“以王全斌爲先鋒都指揮使,高懷德、韓令坤、潘美爲副,率軍一萬,進攻興州,怎麼打你們自己決斷,某率剩下的大軍跟進,保障糧道。”

    “諾!”王全斌,高懷德,韓令坤、潘美都站出來領命,隨後便去執行了。

    “看這些山,就覺得戰不好打。”看着幾人遠去的背影,魏仁浦有些感慨。

    對於長期生活在大梁,河北的人來說,眼前這樣連綿不絕,一眼看不到邊的羣山確實少見。

    史從雲笑道:“魏公勿慮,這些山對我們來說也有好處,凡事有利必有弊,天下沒有萬全的事,也沒有絕對的事。

    這樣的山道確實利於防守,但這樣的山道也意味着狹路相逢,大軍展不開,戰略戰術用不上,只能好勇鬥狠。

    要是這點蜀軍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也是歷史上說蜀道難,但打蜀地基本就沒打不進去的原因,蜀道確實限制外來軍隊的發揮,但也限制了蜀軍的展開。

    比不要命,天府之國安居樂業的百姓怎麼比得過北面常年廝殺的狼。

    魏仁浦點頭。

    “就怕代價不小........”魏仁浦有些擔憂的道:“李筠那些人都看着呢,我們這裏要是脫久了,或者出點問題,怕那些人會有動作。”

    史從雲遙望嘉陵江兩畔溝壑高山,沉聲道:“再大的代價也要付,這一步非走不可。”

    蜀地或者說四川的是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但這種災難並不在這個時期,不在漢、唐。

    哪怕漢末,唐末天下大亂,蜀地至少是相對安寧的。

    雖然都是外來軍閥稱王稱霸,漢末的劉璋,劉備;唐末的王建,孟知祥;他們都是北方人,都打進蜀地割據,但都是奉承漢統,以中原王朝的方法治理蜀地。

    至少百姓是沒那麼慘的。

    但後來就不同了,雖然人們常說“五胡亂華”,但那段時期,比起後來的宋、夏、金、明的末期,其實慘烈程度不及萬一,只不過那些慘烈讀書人不敢說,百姓也就知道的少。

    四川最慘的一次是明末,張獻忠入蜀,李自成殘部竄入蜀地,清軍入蜀,接二連三都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成規模,按戶籍的殺。

    到清朝康熙年間穩定下來之後,四川巡撫憂心忡忡上報,整個四川只剩下八九萬人口。

    這是什麼概念。

    秦朝興修水利是四川發展成天府之國的開端,漢、唐、北宋的經營發展,到南宋只有半壁江山,大半依靠蜀地賦稅。

    到宋朝,四川人口早超過千萬,蒙古南下時光成都及其附近死了超過百萬,明朝恢復起來,到明末大亂之後整個四川基本沒活人了。

    後來清朝爲彌補四川人口,以各種政策鼓勵天下各省百姓往四川遷居人口,這就是“湖廣填四川”,曾經的天府之國,南宋大半賦稅來源的四川也直到數百年之後纔開始恢復元氣。

    到現代要從血脈上去說四川人很難,幾乎殺絕了,而天下人都在四川。

    這就是代價,有人說爲什麼非要死那麼多人,非要流血流淚也要統一?中國幹嘛非得統一,各過各的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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