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271、旗開得勝
    不好,地理決定中國沒法各過各。

    想想漢、唐,再想想宋、明就明白這種代價是爲何。

    漢末,五代十國再亂,百姓再苦,不會被趕盡殺絕,漢、唐軍事和文化的強大統治力決定這些。

    這就好像現在哪怕契丹人或者西夏人奪得天下了,他們南下頂多會劫掠,但不會對南方百姓趕盡殺絕,因爲他們立國就是仿照唐朝的,指導思想也是儒家那套,和晉朝那些南下的各族也都紛紛仿照漢朝立國一樣。

    可到南宋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南宋都開始改奉蜀漢爲正統了,說曹操那個魏國不再算正統。過了秦嶺淮河的北方徹底不要了,河南,河北,山東,遼東,山西,河套,陝西,關中,河西走廊,西域等都沒了。

    那北面是西夏,是金國,人家誰把你看在眼裏?

    影響力幾百年不到北方草原,遊牧民族誰知道你是誰?

    等南方大亂,南下之後也不會第一時間就想像當初那些遊牧祖先那樣仿照他們傾慕已久的漢唐,我仿南宋?它是個屁,有什麼資格,既然不是自己人,又不認同,殺人就毫無顧忌了。

    現在的蜀國百姓應該是幸福的,蜀地至少幾十年沒打仗了,北方來的漢人,沙陀人等入蜀之後確實把蜀地治理得不錯。

    但這種幸福史從雲必需終結,天下的力量必需整合,否則往後迎接他們的可能就是無法獨立對抗北方,迎接慘無人道的屠殺。

    當天下午,南面的斥候來報,蜀軍前鋒已到興州,兵力有七八千左右,率軍將領叫韓保正。

    史從雲率後軍一路順着嘉陵江畔往南,江邊清風徐徐,將士們士氣很高,遼國都打敗了,打蜀國自然不在話下,衆人高聲唱着軍歌,史從雲興致大發,也跟他們一起唱。

    引來將士們大笑,隨後唱得更響亮了。

    各國立國時候除了宗廟社稷,也會定下禮樂軍歌,這是儒家禮樂教化的規矩。

    劉備就以“章武”作爲國家禮樂,軍隊軍歌。

    而史從雲定下的軍歌是“秦鳳.無衣”,這軍歌是很少見的,因爲秦朝十五年而亡,人們熟悉的那些事,比如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等等,秦始皇說了,但他沒做到,都是漢朝完成的。

    所以“漢”就成了深深的民族烙印,也正因如此,曾和漢對立的秦很少有人回去用它的國號,相關的歌謠當然也沒人用。

    史從雲是文化沙漠,他着實想不到還有什麼古樂章,比如劉備的“章武”他也只是聽說過,所以當時就隨便用了這詩經中的名篇。

    沒想到數年之後,他還真被封爲秦王了。

    響徹嘉陵江兩畔的歌聲此時變得應景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秦王的大軍唱秦風,合情合理吧。

    史從雲覺得真是巧合,蜿蜒的大軍順着嘉陵江一路往南,沿着彎彎曲曲的江畔前行。

    而穿過山谷溝壑,絕壁高山,從馬嶺寨南下一百多裏,南面就是嘉陵江畔蜀國的邊境城市,興州。

    興州在嘉陵江東岸,四面環山,但並不險要。

    因爲中間是一片平坦開闊的地域,大約數裏,也正因如此纔會成爲適合聚居的地區。

    大軍行軍兩日,二月十七日正午,史從雲後軍正沿嘉陵江往南行進,前方回報,王全斌部已到興州城南。

    史從雲想了想,立即讓邵季領中軍,自己帶着慕容延釗,符昭願等諸將,領一千騎兵往南,順着江邊林廕庇日,草木茂盛的大道先一步走。

    因爲靠近興州,道路休整得很好,沿途道路上時不時遇到一些散兵,是王全斌留下爲後軍修繕道路的,見他之後接連激動問好。

    史從雲點頭,問他們王全斌前軍動向。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發言,史從雲知道個大概,隨後加快速度。

    十八日,在山裏睡了一覺,昏昏沉沉醒來後在江邊洗把臉,隨後繼續前進。

    正午時候,前方看到一隊一百多人的,把守住要道,穿的是周軍的軍服,旗子靠在路障旁的大樹上,也是周軍的。

    見他之後立即站直,有個都頭跑來向他彙報,他們是奉王全斌的命令把守這裏,這裏的小道可以上山,再往前五里左右就是興州城了。

    史從雲笑道:“某來看看戰局,這附近又是什麼制高點,能看到興州城嗎。”

    都頭自告奮勇,帶他們從大道旁的小道上山,在崎嶇山路上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山坡頂部,衆人一身甲冑,都爬得大汗淋漓。

    到山頭風一吹才舒服過來,從這遙看過去,遠處的河谷中的興州果然盡收眼底。

    “大帥,這裏叫馬家坡,從這下去能到大軍後面,雖然有些陡峭,但不用馬人勉強能趴下去,王將軍就留我等守着小路。”那都頭連解釋。

    “辛苦你們了。”史從雲點點頭。

    “不辛苦不辛苦,打仗人都要死,辛苦算什麼。”都頭連道。

    從這看下去,這半山後面是蔥鬱樹林,樹木茂密,前方山坡上樹林間有一些一片一片的耕地,更加遠處,山坡腳下就是一片平坦河谷,三面都是高山,嘉陵江在河谷西側,一座城牆不高的城池就佇立在那。

    從這看去,興州外圍兩軍已經擺開陣勢。

    大概蜀國守將也知道興州不是堅城,守不住,於是乾脆出城,背靠城牆列陣,密密麻麻的士兵裏裏外外數層,圍着城牆鋪開。

    隔着幾百步,王全斌的大軍也展開了,不過還有大量作爲預備隊等在後方位。

    王全斌用的是周軍最擅長的偃月陣,騎兵在兩側,步兵居中央,前沿陣線距離蜀軍不過二三百步的樣子,旗幟飄揚,鼓聲震動,但雙方還沒開打。

    王全斌似乎派出使者在陣中勸說對面將領投降,不過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

    史從雲站在山坡上,把遠處興州城下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身邊衆人也目不轉睛,看着遠處戰局。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兒,似乎勸說無效,軍陣中的人回到大陣中,後方旗幟揮舞,鼓聲雷鳴,開打了........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下方的戰局沒有出乎意料之外,大軍一動,戰場沙塵漫天,雙方一接觸,周軍的中軍表現得“軟弱”,比兩翼前進速度慢很多,兩側士兵則異常兇悍,從兩翼像尖刀一樣往前突進。

    因爲偃月陣最精銳的士兵就是放在兩翼的。

    興州城外,一里長的長長戰線上,中間的蜀軍並不知道兩翼情況,也沒有豐富的戰爭經驗,他們只覺得,周軍中軍好像不經打,前面的戰友在前進,好像要贏了,也就跟着往前走。

    殊不知周軍中軍不動,兩翼精銳正在鑿穿他們的兩翼。

    交戰快半小時之後,蜀國將領看出門道,連派出援軍要救兩翼,但已經晚了。

    周軍放在兩翼的騎兵迅速出擊,把從後方趕來支援的千人左右蜀軍衝得七零八落,四處潰逃,隨後配合兩翼將蜀軍中軍徹底圍住。

    半個多時辰後,蜀軍兩翼要麼被擊潰殺死,要麼紛紛潰散往城裏跑,丟盔卸甲,旗幟兵甲丟了一地,而中軍兩三千人,已經被周軍團包圍在城外。

    過了一回兒,隨着外圍壓迫絞殺,死上百人後,包圍圈中的二三千蜀兵明白境況,紛紛開始跪地投降,再也不打了。

    後方的蜀軍將士紛紛退入城中,緊閉城門再不敢出來了,周軍迅速推平之前城外的衆多壕溝拒馬,鹿砦等,推進道城下。

    這場仗從開打到結束,差不多就一個小時,和遼軍那樣數萬人鏖戰廝殺一整天的場面有天壤之別,與在淮南和劉仁贍打一年多的圍城戰也不同。

    蜀軍太沒經驗了,他們的中軍不知道孤軍深入的危險,以爲有勝機就一股腦完全鑽;他們的側翼頂不住不先通知中軍一起撤,而是自己先腳底抹油跑了,那不是把中軍側背讓給敵人,送他們去死。

    衆人看得也有些詫異,不過回神過來連連激動的向他賀喜。

    王全斌用半個時辰,就敲開蜀國的北大門。

    史從雲高興得哈哈大笑,也有些明白爲什麼當初北宋滅蜀從出兵到打完只用六十六天,他們實在不會打仗,戰爭經驗是難以彌補的鴻溝。

    立即叫來親兵去嘉獎王全兵,同時下令,“我看城裏的蜀軍今晚要麼跑,要麼降,拿下之後讓潘美知興州事,負責安撫百姓,安排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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