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長樂緩緩睡下了。
實話實說,秦文遠的這個方法,實屬有些不行。
畢竟,誰還會大晚上的帶着夫人,在一夥牛羣裏面睡覺呢?
也就長樂受得了,不遠處的戌狗和卯兔都覺得無比滑稽。
而這,也是秦文遠的無奈之舉。
沒辦法。
天花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他不敢是鬆懈任何一點兒時間。
可能,鬆懈的一點時間,那就會導致,這羣牛不會被長樂感染,染不上牛痘病毒。
這樣的話,到時候丟的可就是命了。
所以,秦文遠絲毫不敢浪費時間。
儘管這個舉動在其他人眼中,是那般的不合理,他也要堅定走下去。
時間,緩緩流逝着。
大早上,秦文遠就帶着自家夫人和牛多加接觸,進行支持療法等等。
一到晚上,他就帶着自家夫人,繼續在牛羣之中的屋子裏面睡覺。
他們的生活,當真的是與牛羣融爲了一體。
而令秦文遠越發無奈的是,這羣牛,依舊是沒有得牛痘病毒的徵兆。
時間過去了三天,在這一天,終於是抵達了禁衛們的最後通牒。
這一天,要是秦府裏面的人沒有出來,那麼之後,就在也不可能出來了!
而在這一天,這羣牛依舊是沒有得牛痘病毒的徵兆。
一大早,卯兔帶着長樂去繼續接觸牛羣,而戌狗,則是特地的把秦文遠喊到了一旁。
“少爺,我們……我們該走了,該接受那些皇宮裏太醫的審查,徹底離開秦府了。”
“再不走,我們……我們都有可能被小姐感染天花病毒。”
戌狗很是艱難的說道。
他的拳頭,此時此刻都是握得死死的,可以看出,說出這番話來,他是鼓起了多麼大的勇氣。
現在的戌狗,他認爲自己不得不這樣說。
秦文遠在他眼中固然聰明,可是一到有關於長樂的問題,他怕……他怕秦文遠會因此兒女私情!
他怕秦文遠放不下長樂,然後和長樂二人,雙雙得了天花病,就此命隕。
而此時,秦文遠的眼神頓時認真了起來。
天花面前,人人平等。
他也知道,今天若是自己不在帶着人離開秦府,那麼屆時……哪怕是有魏徵爲自己等人撐腰,也根本離不開秦府了。
換句話說,今天再不走,他們秦府裏面,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要被徹底放棄!
因爲在世人的眼中,和即將跨入重度天花的長樂接觸,他們就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換位思考,秦文遠處於世人的位置,也會很理解他們的做法。
故此也沒有什麼怨恨,一切……都只不過是大自然的優勝劣汰罷了。
“戌狗,替我把所有人都喊過來吧。”秦文遠慢悠悠說道。
對於戌狗的問題,並沒有做出正面回覆。
“少爺,這……”
“去吧,記住,是所有人。”秦文遠打斷道。
話音落下,戌狗哀嘆一聲,連忙是持刀離開了。
他們臉上都有着一股陰雲,怎麼也驅散不開。
沉重的氣氛,因爲長樂天花病的影響,在這裏無限制蔓延。
看着底下那麼多的人頭,隨即秦文遠給了卯兔一個眼神,對方會意,立刻帶着長樂離開了這裏。
長樂離開之後,多達三十餘人的眼睛,全部都在看着上面的秦文遠,等着下文。
然而秦文遠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爆出重磅炸彈。
“諸位,你們怕死嗎?”
話音落下。
戌狗,包括是所有的下人,雙眼瞳孔猛然之間瞪大,心跳砰砰砰跳個不停,差點就要窒息。
更有甚者,嚇得雙腿直接一軟,搖搖晃晃了起來。
他們都不傻,秦文遠這句話中蘊含的東西太多,太勁爆了!!
此時此刻,戌狗和秦文遠雙眼對視,甚至能看到秦文遠的信念。
那是一種……
必定要與夫人長樂共存亡的信念!
沒有苟且偷生,也沒有現實壓力……
是那一種,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的信念!!
西戌狗全身站瑟起來,他沒想到,秦文遠竟然愛長樂,會愛的如此深沉。
曾經的秦文遠,對萬事都不在乎,對着生活,都是抱着得過且過的生活態度。
明明擁有着不凡的智力,卻連動腦都懶得動,哪怕是成爲了乞丐,都懶得多動一分。
但是不管生活怎麼變化,以前的秦文遠,始終保持着一個原則,那就是活着!
眼前的秦文遠,以前是那麼的懶散……卻因爲一個長樂,會變得如此不理智!
那……可是天花啊!
一介平凡人,怎麼可能去戰勝它?
想到這裏,戌狗擡頭,再次和秦文遠視線對上,可以看到對方眼神之中,那一閃而過的瘋狂。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眼神,瘋狂之中還帶着破釜沉舟。
戌狗心裏,剎那之間有了明悟。
而一衆下人,此時此刻心裏都在陷入天人交戰。
整個秦府上下,其實一開始有着一百多人,而在初步得到長樂有天花病的消息,三天裏走得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他們之所以還在,便是在賭!
秦文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所以,他們想要陪秦文遠到最後一刻,然後獲得秦文遠的信任,獲得往後的親信地位。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長樂如今都已經是必死了,秦文遠卻還要陪着她……
現在秦文遠的這番話,或許就是他們人生當中,最大的一場豪賭了。
若是長樂天花病真的出現奇蹟,治好了,那麼他們絕對可以獲得秦文遠的信任,往後必會脫離原本的窮苦生活,過上讓無數人羨慕的好生活。
若是沒有治好,那麼一切皆休,秦府陪着秦文遠夫婦的所有人,也都將死亡。
甚至因爲秦文遠把天花威脅放到長安的原因,死後還要留下萬世罵名,永遠都擡不起頭來。
所有人的思緒,在此時此刻不斷搖擺,呼吸在急促,一雙眼睛也逐漸血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