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秦文遠的問題。
沒有回答……
他那一句,“你們怕死嗎?”
最終戌狗做了這個例子,他站了出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沉重的問出這樣一句話,“如若僥倖不死,我等,將至於何地?”
“長安城內,我在,便、無人敢欺你等。”
“另外,未來的長安城……”
秦文遠瞥了一眼天空,淡淡道:“我等,目之所及,皆爲長遠。”
秦文遠的聲音一字一頓,見地有聲,充滿了沉甸甸,是承諾。
話音落下,衆人呼吸業發急促起來,面色赤紅。
戌狗,也是被秦文遠的大手筆所震懾,最後深深吐出一口渾濁之氣。
剎那之間,有一名下人比戌狗更快一步站了出來。
他的眼神銳利堅定起來,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道:“少爺,我誓死與您同在……”
當他的聲音落下剎那,又一個下人站了出來,哄道:“願隨少爺,共渡難關!!”
其他的下人們紛紛表態。
“願隨少爺,共渡難關!!”
“願隨少爺,共渡難關!!”
聽到這麼多聲音,秦文遠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逐漸瘋狂。
他大笑着,看着眼前的下人們,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就是他往後的親信了!
“諸位,不成功,便成仁!”
秦文遠帶着豪邁之氣,彷彿體內的熱血,被徹底點燃,徹底沸騰。
戌狗等人也被感染,臉上露出笑容。
隨後,所有人紛紛離開了這裏,戌狗更是第一時間找到了卯兔和未羊。
此時他們二人臉上,多多少少帶着一絲難看,感覺要比往常更加沉悶許多。
是啊,今日到了最後的訣別時刻,長樂在秦文遠的治療之下,今日依舊沒有任何進展,他們臉色如何不難看?
畢竟長樂要死了啊,他們,即將眼睜睜的看着長樂死去,沒有一點點辦法。
現在不管走到哪裏,未羊和卯兔都是渾渾噩噩的,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
然而一見到戌狗,他們看到戌狗的臉色更加凝重,眼神之中,更是帶有一股瘋狂之意。
未羊和卯兔,二人與戌狗都是生死之交,非血親,卻有着更甚血親之情。
頓時心中一驚,知道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平常不苟言笑的戌狗,纔會如此姿態。
難道說……
秦文遠又有什麼大動作?
二人泛着嘀咕。
“卯兔,未羊,少爺有大動作了。”戌狗聲音沉重,甚至帶着點沙啞。
二人心中皆是一驚,正了正神色。
等到三人來到偏僻之處,戌狗極其沙啞的聲音再次響徹起來道:“今天,是我們離開秦府的最後時間,過了這個時間,我們只能陪着小姐一起死。”
“但是,少爺他不離開。”
聞得此言,二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戌狗將二人表情盡收眼底,繼續說道:“而且,少爺他,也給我們兩個選擇,是前所未有的選擇!!”
“隨他度過了這一關,我們包括少爺在內,將會名利雙收,徹底名揚天下。”
“更甚至,因爲玉衡對小姐出手的原因,少爺也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們剷除北斗七星!”
二人精神一震,卯兔忍不住說道:“那要是……我們沒有和少爺度過這一關呢?”
“若是失敗了……”
戌狗眼神之中,也流出和秦文遠之前同樣的瘋狂,一字一頓說道:“你們,全部都要死,包括我在內,乃至是少爺他本人,都會死!”
“甚至,因爲我們害得全長安這十幾日,都活在天花的威脅之下,我們將會揹負千古罪人,永世罵名,死後都不得安寧!!”
她倒吸一口涼氣,有些呆住的說道:“少爺……他……他當真放棄不了小姐?”
要知道,他們這幾人,可都是知道實情的,知道秦文遠受到了魏晨的重視。
而且前幾日,府外負責情報打探的丑牛也傳來情報,說是秦文遠狀元郎一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狀元郎,那可是狀元郎啊!
對於他們這種只能活於黑暗中的人來說,是一輩子都達不到的成就。
高高在上,俯瞰蒼生,堪比權力的巔峯也不爲過。
這樣的成就,換做一般人,早就狂喜至極,會把自己的小命放到了第一位。
而秦文遠呢?
現在明明沒有得天花病,卻也要捨棄所有,捨棄讓無數人眼紅的狀元郎官職,硬是要陪着自己夫人共度天花疾病。
這……這是何等令人動容的夫妻之情啊!!
二人驚悚的震在原地,完全是被秦文遠這一舉動給嚇到了,彷彿是忘記了呼吸一般。
“怎麼,你們兩個人,爲何不說話,難道害怕了嗎?”戌狗看着二人,不屑道。
卯兔微微一愣,旋即輕笑道:“怕,我怎麼會不怕?誰不怕死?!”
“但既然是少爺,那我們怕也沒用了,隨他一起便是!”
“我到要看看,這區區天花,究竟能不能奪走我卯兔的性命。”
未羊也是點頭道:“不錯,我也要隨少爺共渡難關,哪怕是隻有一成把握,我也認了。”
“若是我們都死了,辰龍會帶着剩下的兄弟姐妹們,替我們收屍的,我們,也算是死了都有歸所。”
戌狗聞言,認真的看了眼二人,沒有說話,只是握手成拳,伸出了右手。
二人見狀,也都是右手搭在了戌狗上面。
“我等兄弟姐妹,一生一世,永不割離!”
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這是他們兒時,在胡光見證下許下的承諾。
如今生死關頭,也是完全用上了。
說完了這一句話,三人都是會心一笑。
…………
另一邊。
茶盤上。
秦文遠與胡光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喝着茶水。
半晌,胡光終於是忍不住了,問道:“確定了?確定要陪長樂丫頭,一起抵擋天花?”
秦文遠點頭,“嗯,這是我成親時給她的承諾,現在的我,只不過是在履行承諾罷了。”
聞得此言,胡光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你這個履行承諾。等於是在送命啊。
天花,數千年以來,多少英雄豪傑都不曾根治。
如今當代名氣最盛的神醫孫思邈。都對天花疾病的毫無任何辦法。
你一個商人,有何辦法啊?
胡光哀嘆一聲,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他抿了口茶,茶有點甜,但他只感覺到了苦澀。
接着,嘆氣道:“你和你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做事都是太過於不追求現有力量。”
“如今我們滿打滿算,也只有十幾個人,且環境受到限制,再加上一行人中,只有你對天花有所瞭解,我們這些局外人根本幫不到你什麼。”
“也就是說……你是一個人在對抗天花。”
“現在的我,已經從你身上,看到了你爹當年的死亡影子了。”
“他當年,和你一樣,都是遇到了類似事件,然後……他就沒有挺過去。”
秦文遠聞言,拿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放下盛滿的茶杯,目望天空,悠悠說道:“胡叔,或許,我能走出與他不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