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接到電話,織田在下午的調查中遭遇了伏擊。
——無論在幕後的是誰,下手都太快了。
雖然我中午已經安排好了孩子們,也提醒了他,但聽到織田真的出事,我還是不可遏制地心中一沉。
......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黑手黨的人在路口處站着、持槍封鎖這篇區域,我們加緊了腳步。
到一個路口前,太宰在我前面猛地站定,拿出通訊器吩咐了一句,緊接着大喊:“——織田作!趴下!”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起,即使閉着眼睛,也能感到閃.光.彈刺眼的光在眼前晃過。身邊成隊的人手持機關槍向前推進,我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睜開眼睛,發現太宰已經換上悠然的姿態向前走去,於是也放下心來。
轉過巷口,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兩個灰衣人和織田略微有些蒼白的臉。
“太宰。今時。”
太宰一把拉起他:“織田作,你真是讓我無可奈何。明明根本就可以輕鬆解決掉他們的——”
織田平靜地問:“死了嗎?”
太宰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是啊,因爲一旦拷問就會非常高興地吞掉牙根裏藏着的毒藥,所以留活口完全沒用呢。”
織田看着他,眼神像是大海的表面慢慢地推過巨浪一樣寂靜而沉重,於是太宰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他們一看就是老手,就算強如織田作你,想要在保全自身的同時還能保全他們,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我明白。謝謝你,沒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織田收斂了一下情緒,很坦誠地說。
“——破壞了你不殺人的信條,對不起。”太宰低聲說。
織田擺擺手,像是在說“過去了”,然後開始和太宰說起他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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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用了原本根本沒有打算用的“銀色手諭”,借用了兩個港口黑手黨武鬥派的人員,但還是沒有用處。
在飛身下樓、想要聯繫他們對狙擊手進行圍捕的時候,才發現在剛剛的打鬥中,通訊器不知道遺落在哪裏了。
就算現在想起,還能感受到當時心臟猛地下沉的那種不詳的感覺。這種程度的厄運,簡直像是冥冥中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飽含着惡意操縱現在發生的一切。
現在,聽着太宰娓娓道來他那天在Lupin就隱約察覺到的、安吾的言行不一致之處,我又感到了完全相同的惡寒。
不知爲什麼,我不想太宰再在這件事裏牽扯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不是因爲安吾現在生死未卜、而我非常想再見他一面的話,我自己也不想。
前方是一個黑色的沼澤。漩渦。一片平靜之下是洶涌的不確定性和殺機,所有一切的細節背後彷彿都有着讓人眩暈的意義,如果再深入下去,恐怕會溺斃在其中。
......
簡單地叮囑我幾句之後,太宰轉身想要離開,就在這時。
我餘光裏瞥到其中一個剛剛還趴伏在血泊中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了身。
“——太宰!”
大聲地吼着,我立時就打算拔槍,但那人已經搖搖晃晃地、將槍口對準了太宰。
“——”
不自覺地咬着牙,我盯着那個襲擊者,判斷出他們的距離過近了。
但太宰完全沒有任何緊張感,臉上是純粹的興奮與驚喜:“哇啊,簡直是讓人由衷欽佩的意志力——”
然後,在下一秒鐘,卻又突兀地換成了彷彿生無可戀一般的倦怠表情。
“——只可惜沒有用啊。”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最初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個字的今時,突然動了。
“嗒。”
一個小石子彷彿慢動作一樣在空中劃過拋物線,掉在地上。
——然後,在襲擊者視線轉移的那一秒。
他在一瞬間爆發出幾乎超出人類極限的速度,像一股疾風掠過,一把將太宰撲倒在地上避過子彈的同時舉槍、開槍,大口徑的手.槍發出的子彈旋轉着炸開,將敵人的槍管直接擊穿,變形損毀的槍支“啪”地墜落在地上。
今時平靜地收槍,站起身來,平時很溫和的人,在方纔開槍的一霎,眼中卻像是含着某種刀劍淬出的寒光。
而我看着他,不知爲何沒有什麼驚訝感,反而有種“啊......這樣纔對”的感覺。
他轉過頭來,向我解釋道:“您不用擔心,我有把握。剛剛他並非是慣用手,而且體力不支,以我當時的距離,只要稍微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啊~啊,終於我就連被槍指着的美妙感覺都體會不到了嗎。小朋友的過保護欲,真是讓人喫驚。”
太宰已經站了起來,揉着剛纔被抓住的肩膀,沒有活力地抱怨着。
但是這個時候,我卻由衷地感激,此時今時站在太宰旁邊。
——如果剛剛他不在的話,就會有我打從心底不願看到的事發生。
沒有絲毫緣由地,有這樣的預感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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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的事,多虧有你在,不然就頭疼了。”
一同向回走,太宰無比吵鬧地打着遊戲機的時候,織田認真地向我道謝。
——雖然說的是這件事,但他的眼神讓我明白,他也在謝我之前對他的提醒。
“沒事的。是我應該做的。”
......說來,居然就算提醒了也還是防不勝防,一想到這點,我就有點心堵。
雖然之前隱隱就有了預感,但我還是沒料到他居然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後,一人未殺。
我更加覺得他很契合月光社的理念了,但同時也意識到,他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是完全可以捨棄的棋子。
因此,他現在的處境或許比想象中的還要危險。
我指了指手機,暗示到時候和他再聯繫,他心神領會地點頭。
“啊——又輸了!小朋友你來幫我打!”
一旁的太宰突然拖長了聲音抱怨起來,然後一下子靠過來,一把將他手裏的遊戲機塞到我手裏。
纖細的指尖和我的一觸即離,彷彿帶着比往日高上一些的溫度。
——說起來,自從上次在山頂一起看過日落之後,每次對上太宰,我心底就總會涌起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連形容都很困難,硬要說的話就像常溫的咖啡,不像熱的或者冰的那樣暢快,卻又不算難喝,甜和苦的味道也混融在一起分辨不清,因此不上不下,又有點莫名的不滿足。
......
我一邊把這個想法清除出腦海,開始琢磨這個遊戲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