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方纔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孫兒方纔在街市看到了一則告示,說是和親公主現已尋回,不知尋回的那人是誰?吳依她......”冷老夫人心裏明白這件事她是想瞞也瞞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將所有事情都說於冷弋聽了:“被尋回的和親公主就是先前逃婚出宮的紫衣公主,紫衣公主被尋回已有一段時日。”冷弋一聽當即便慌了神色:“紫衣既然已經回宮多日祖母爲何不告知孫兒。反倒讓孫兒現在才知?”
“這是那丫頭自己的主意,告知與你也不過是讓你分神,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不相信!”冷弋猛地站了起來:“我不相信這是紫衣自己的意願。”
“那不然呢?王上命你去查找逃婚公主的下落,你自是不會繼續找下去,王上前些日子見到紫衣也並沒有起疑心,除非是紫衣自己的意願誰又能讓她前去和親?”冷老夫人的語氣嚴厲起來,這一番話像是一道雷將冷弋驚得外焦裏嫩,幾乎站都快站不穩:“我不信,我不信......不行,我要進宮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冷老夫人看着自己孫兒這番模樣微微閉了閉眼似乎是乏了,揮手說道:“罷了,你去找她吧,不過要記得,她現在是紫衣。”冷弋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冷老夫人的話只是顫顫巍巍地向外走去,冷老夫人注視着冷弋離開的背影,從那個背影中冷老夫人似乎是看到了別人的影子。
“祖母,求你千萬不要告訴冷弋真相,若是他問起來便說是我自己要去和親的。”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若是這樣我怕他會怨你。”
“怨我也好,怨我也好......”
冷老夫人擦了擦已經泛花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到底是老了啊!”
冷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擡頭便看到了眼前的深宮院牆,這是他早該到的地方。冷弋憑藉這自己可以隨時出入深宮的令牌經常出入宮中,只是往常他都是直接前往御書房,只是這次他卻是要往深宮中走。冷弋不知道紫衣的行宮在哪,只是覺得像她那般愛桃花的人所住之處應是開滿了桃花。冷弋不知該往哪走,只是聞到了陣陣的桃花香,當他停住腳步的時候擡眼望去,桃花燦爛,冷弋知這是御花園,他在眼前的桃樹下站了一會兒,一片花瓣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冷弋肩頭,冷弋將那片花瓣放入手中端詳了一會兒:“原來這宮中也有開得這麼好的桃花。”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一陣清風吹來了好似鈴鐺碰撞發出來的聲音,伴着微風清脆悅耳。冷弋轉身望去,一抹豔紅灼傷了他的雙眼,他心心念唸的女子此刻就站在離他不遠的桃花樹下,桃花簌簌落下,模糊了她的身影。
“你......”冷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他以爲面容憔悴的人現在正好好的面色紅潤地站在他的面前穿着大紅嫁衣,原本與嫁衣配套的鳳冠大概是因爲來不及所以沒有戴,只不過長髮已經被丫鬟挽成了要嫁做人婦的模樣,冷弋看着眼前的姑娘戴着髮簪的頭頂總感覺少了什麼,沉吟片刻才發現原來是她之前從不離手的桃花簪。不過那簪子大概是已經被丟棄了吧,也對,宮中什麼稱心的·首飾沒有,即便是嫁與青衣國也是王后之位,那區區桃花簪現如今又怎麼會入得了她的眼。
“冷將軍還有事嗎?無事本公主便回去了。”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轉身要走,卻是又被冷弋叫住了:“吳依。”冷弋的語氣有些微弱,像是很容易就被風吹散,細細聽竟然還帶着一些祈求的味道。
被叫吳依的女子只是停住了腳步並沒有轉身,冷冷地說:“冷將軍怕是記錯了吧,本公主名叫紫衣,並非將軍口中的吳依。”冷弋卻是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着:“來宮路上我不止一次地想若是你的神色有一絲不是自願,我便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帶你逃出深宮。可如今見你的面容沒有一絲憔悴我便也放心了。”
“你不要說這般話,像是我拋棄你似的,人往高處走,你只是一個將軍,戰場上變化萬千,你應是不想看我年紀輕輕就守寡吧。我在青衣國是王后的身份,尊榮華貴比你將軍夫人好的不只一點,你也不要怨我,你我就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說罷拂掉落在身上的花瓣就要向前走去。
“公主,”紫衣又被冷弋叫住停下里腳步,“冷弋已知公主心意,自然不敢再埋怨公主,只是臣送於公主,不,是送於吳依的桃花簪乃是臣爲髮妻所備,公主若是將要和親留着那簪子實在不妥,不知可否將那簪子還於臣?”
紫衣沒有轉身,只是說道:“那簪子實在是難看的出奇,我沒戴幾日便斷了,那斷簪已被我扔了,請恕無法還給將軍。”說罷,藏在寬袖中的手不知緊緊攥着什麼東西。
“如此甚好,還望公主萬事順遂,臣告退。”說罷便轉身離去。聽到身後沒有一點聲音了紫衣纔敢轉過身來之見那張被冷弋視爲面色紅潤地臉上早已滿是淚痕,而藏在長袖中的桃花簪簪尖早已滿是鮮血,血一滴一滴落在桃花花瓣上,絢爛萬分。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