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歡喜身後沉默不語的桃華聽了她的這番不切實際的幻想破天荒地沒有開口拆穿,只是對着空無一人的窗外默默嘆氣。她也希望冷將軍能帶着公主再一次逃出宮去,可是她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或許那位冷將軍會有那個心思,可是未必他會把公主帶走,因爲公主去見他時身上還穿着那身大紅嫁衣,還有......正在桃華對着窗外思索之際歡喜又疑惑地出聲:“桃華,公主在聽到冷將軍來了的那一瞬間分明是欣喜的,可是爲何公主並沒有立刻奔去見他,反而是讓我們先給她裝扮將她近幾日憔悴的面容遮住,還讓你給她梳了一個嫁做人婦的髮髻呢?”桃華並沒有回答,而歡喜的問題正是桃華方纔想的後半部分,就算是冷將軍想帶公主遠走高飛,怕是公主和親心意已決。
果真如桃華所想,在搖曳的桃花下,紫衣正慢慢踱步向她們走來,還沒進屋,歡喜就迎了出去:“公主,你怎麼回來了?”歡喜說着突然看到紫衣的臉色並沒有因爲見到冷弋而緩和半分,反而比見冷弋之前更差了,歡喜習慣性地去握紫衣在袖中的手,卻是在快要碰到的時候被紫衣躲開了,歡喜雖說平日裏神經大條可是此刻也察覺到紫衣不對勁於是不管紫衣多麼抗拒還是將她的手從袖中拿了出來,那原本藏在袖中的手就這麼暴露在歡喜和桃華的眼前,之間那手已被血染地便不出顏色,有已經幹掉的血液卻還是有新的鮮血流出,這一看那手倒是比紫衣身上的嫁衣還要豔上幾分。即便鮮血遍佈,紫衣手中依然緊緊握着那支桃花簪。
歡喜一看眼前的景象大驚失色連忙將簪子從紫衣手中奪了下來,在看那雙手卻是在簪子的作用下“皮開肉綻”。歡喜看到那猙獰的傷口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哽咽地說道:“公主,奴婢知道您心裏不好受,可是也不要對自己的身體發脾氣啊,您這樣歡喜好心疼。”在一邊的桃華倒是沒有說話,在看到紫衣的傷口後連忙便拿出了放在宮中的傷藥。先前紫衣還未出宮之前紫衣便在宮裏備上了這些傷藥,倒不是因爲紫衣,只是歡喜太過於活潑,經常上躥下跳不知怎麼就磕着碰着了,一遇到這事紫衣便讓歡喜以自己的名義去御藥房抓些藥來,御藥房的藥名貴一些,藥效也好,只是這御藥房的藥是給宮裏的貴人們備的,丫鬟們自然是沒有那個命去享受,遇上一些小病小災也只能自己忍着,紫衣心疼歡喜,便讓桃華隔三差五去拿些藥。不過當時紫衣並不受寵,御藥房的那些“有眼力見的”自然不會給前去拿藥的桃華好臉色,爲了不讓桃華受氣紫衣便讓桃華一次多拿一些,以免下一次再去拿藥時再被旁人欺負,這一來二去,紫衣宮中便也攢下一些,沒有想到這傷藥竟然是用在紫衣自己身上。
冷弋還沒出御花園便被紫華身邊的公公攔住了去路,冷弋並沒有多麼驚訝,反而是默默地跟着公公去了御書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是在這深宮院牆之中,知曉冷弋的位置應是易如反掌。
公公將冷弋引到御書房之後便帶着周圍的宮人退了出去,一時間御書房只有冷弋與紫華二人。冷弋一進御書房擡眼便看到了在正前方坐着的紫衣男子,在冷弋眼中眼前的人無論何時都是這般穩重,不怒自威,即使是在陰鬱無比的天牢之中他都是這般姿態。冷弋只是站着看了一會兒,他並沒有忘記君臣禮儀,跪地抱拳:“臣冷弋參見王上。”眼前那人將目光從書中擡起,看向冷弋,眼中是屬於一個帝王的威嚴。
“冷弋有罪,請王上責罰。”紫華聽這冷弋這麼一句沒來由的請罪,看着眼前跪地筆直,頭磕在地上的冷弋微微挑了一下眉問到:“冷將軍何罪之有?”冷弋並沒有擡頭,而是繼續說到:“冷弋奉命回京,回京之後卻第一時間沒有向王上稟報,而是去了冷府此罪一;冷弋憑藉可以隨意出入宮中的令牌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往御書房反而深入宮中,此罪二。冷弋有罪,請王上責罰。”
紫華看着眼前這人跪在地上一本正經地數着自己的罪行莫名地笑了一下,只是沒有出身,開口對冷弋說道:“冷將軍不必跪着,起來說話吧。”他並沒有說關於冷弋細數自己的罪責的其中之一,反而是先讓冷弋站了起來,好似單純地覺得見一個人跪在自己面前說話有些不習慣。
冷弋從地上站起,卻也是以一種恭敬的姿勢站着,不敢有半點逾矩之處。紫華看冷弋束手束腳也沒有強求冷弋放輕鬆,也沒有就着冷弋的那兩狀罪責說下去,也是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紫衣與你的事情孤已經知道了。”冷弋沒有想到紫華會提起這件事,擡起頭來怔怔地聽着紫華。
“你去見一見她也好,孤知道你對紫衣一往情深,只是造化弄人,冷將軍,你要學會放手。”紫華又語重心長地和冷弋說了一些,像一位已經看破紅塵的老者,冷弋不知聽沒聽進去,只是低着頭,被冷弋一直舉着的手上留下了一絲嫣紅,那時他在見紫衣前落在他手中的那片花瓣給他留下的唯一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