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054:吾家有女初長成
    “小姐回來了,雙兒就不冷!”雙兒嬌憨一笑,挽着遲玉卿的手進了裏屋。

    遲玉卿不禁失笑,心中也是暖暖的。

    兩人雖是以主僕相稱,但她們情同姐妹,遲玉卿也沒將她當做丫鬟。

    短短几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有喜有憂。

    陳儻走後一年,雙兒便尋來了。

    說來也是命運弄人。

    天下太平了,可平川依舊疾苦,平南王許下的承諾也遲遲未兌現。時年,平川遭逢大旱,莊稼顆粒無收,平川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災荒之年。

    那一年的疾苦,遲玉卿永遠也不會忘。

    好不容易待到饑荒過後,平川又爆發了時疫。

    若非師父早有預料,提前做了一些準備,這場天災極有可能會禍延至更多地方,甚至是整個懷梁。

    不過,縱然如此,還是有不少百姓死在這場天災之下。

    災禍無情,雙兒的父母也未能倖免。

    朝廷很快做出了迴應,與此同時,還有任職的聖旨也一併下達了。

    遲延章受傷過重,便是胡神醫費盡心思也只能留住他的性命。

    此後,他的將軍一職便也只是掛名了。恰逢他人在平川修養,平南王便請旨讓他來負責解決平川的天災以及人禍。

    他本意也是想讓遲延章回懷梁後不至於閒賦在傢什麼也做不了,是出於好意。

    至於這裏面更深的意味便不值得去深究了。

    雖說父親一心想留在軍中,但他自個兒明白,他能撿回一條命都是幸得上天垂憐,他知道該如何做。

    上有平南王撐腰,下有他大將軍的身份加持,遲延章將平川治理得很好。

    時間過得很快,平川也不再是苦寒之地了,平川的百姓們也終於有了盼頭。

    這已是第四個年頭,遲延章接到皇命要回懷梁覆命,聖命不可違,他們也是時候回懷梁了。

    那裏,還有他們所牽掛的人在等着他們回去。

    將被雪浸溼的衣服換下,她纔敢去見父親。

    “小姐,將軍他這些日子便沒怎麼合過眼,你回來了便好了。”雙兒幫她繫腰帶時,順便告了遲延章一狀。

    遲延章爲了平川嘔心瀝血,如今要離開了,他最放心不下的自然也是平川的百姓。

    自懷梁前來接任他的官員已經到平川了,他心中卻有一萬個不放心,生怕平川再陷入以前那般境地。

    他心中焦慮,便整宿整宿的不睡覺。雙兒見了也心急,生怕他出個什麼事。

    遲玉卿將雙兒留在遲延章身邊,便是想着能照顧好父親,她和師父遠行時也能放心。

    雙兒自是覺得愧對她的囑咐,但憑她是勸說不了將軍的。

    將軍最怕自家小姐生氣,也只有小姐能勸說將軍了。

    遲玉卿微微皺眉,得知情況,她心中自然免不了擔憂。

    收拾妥當後,她便加快了步子。

    她過去時,父親還在看公文。

    屋子裏點了提神香,味道很是濃郁。

    面容上明明盡是疲憊了,卻還是不肯閤眼休息。

    遲玉卿輕輕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將他手裏的東西拿掉他纔回身。

    擡頭一看,瞧見是她,遲延章眼中盡是喜色。

    不過,想到她這會兒纔過來看他,遲延章嘴裏也有股子醋味。

    “該見的人都見完了?”

    他早就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了,夜裏不好打擾,但一大早他便等着了。

    結果這丫頭卻跑出去了,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最後纔想起他這個父親。

    他能不醋嘛!

    遲玉卿點了點頭,繞到了他身後,熟稔的替他捏起了肩。

    “爹爹這個父母官做得還真是不錯,你要走了,百姓們還跑到人家新知府家門口去鬧事。”遲玉卿狀若不經意的說到。

    她和師父一路走來,還真聽了不少的故事。

    她這麼一說,遲延章也聽懂了。

    還頗有些尷尬。

    他的確沒有想到會這樣。

    遲玉卿也不會讓他下不來臺,輕聲嘆道:“爹爹一心爲了平川百姓着想,沒顧及到這些也在情理之中。女兒打聽過了,那新來的知府德才兼備,不會虧了平川百姓,爹爹放心便是。”

    父親的消息比她更靈通,他又怎會不知?

    這回,他便是不放心也得將心放回肚子裏了。

    他不再糾結此事,遲玉卿也鬆了一口氣。

    他放寬了心,半眯着眼淺寐。

    遲玉卿一邊捏着肩,一邊同他講起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每回都是如此。

    她一回來,便會將途中的趣事如倒豆子一般說給父親聽。

    他也樂得聽,有時候她還能將父親逗笑,父女倆其樂融融。

    “胡神醫真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遲延章覺得有些可惜,心中也有一些擔憂。

    胡神醫年紀大了,留他一人在此,女兒放心不下。

    他的意思是讓胡神醫跟着他們一塊兒回去,他們也好管他百年。

    但胡神醫知道他們遲早要回去的,卻在一開始就拒絕了。

    不管她怎麼軟磨硬泡,他就是不鬆口。

    遲玉卿搖了搖頭:“他老人家心意已決,便隨他去吧。”

    她也左右不了那老頭的心思。

    再說了,有些話,她也說不出口。

    這些年,他們走遍了大江南北,卻從未踏入懷梁一步。

    她知道,懷梁於師父而言,不管過去多久,都是不可觸及的一道傷。

    聞言,遲延章便沒有再提這件事了。

    望着窗外飄零的雪花,遲玉卿又想起了陳儻。

    這些年,他們去過西北好幾次,卻從未找到過什麼大荒山,更沒有見到過陳儻。

    他們就好像沒有了蹤跡,消失了一般,一點消息也沒有。

    一別多年,她還怪想念的。

    當初走的時候,定下了五年之約,如今也是等不到了。

    “爹爹,大荒山也會下雪嗎?”

    他們在懷梁時,從未見過雪。

    陳儻特別想看一場雪,一場足以覆蓋羣山的大雪。

    那時候,世間萬物都寂靜了,一定特別的美,他這樣想着。

    來了平川后,他聽說平川到了冬日會下雪,他便滿懷期待。

    可是,還沒到冬日,他便離開了。

    那年,平川也沒有下雪。

    隔了三年,平川再一次大雪紛飛,他卻看不到這般盛景。

    遲延章緩緩搖了搖頭,卻沒有同她細說大荒山究竟有什麼。

    遲玉卿頗有些失望,望着外面漫天飛舞的雪花失了神。

    “一眨眼,我們家卿卿都快成大姑娘了,日子過得真快啊。”遲延章睜開眼睛,擡頭瞧了一眼。

    彼時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也長成了窈窕少女。

    她越長大,便和她娘越像。恍惚間,他都能從女兒身上看到亡妻的影子。

    女兒大了,他既高興,也難免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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