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李世民率先移開視線：“諸位愛卿有何事要奏？”
“臣有本要奏。”
幾乎是掐着李世民的話，一官員往外一站，行了禮後自顧自的往下說。
“皇上，臣聽聞昨日，兵部多了個官員，敢問皇上，這位官員從何而來？”
“那位官員，是朕特意尋來的。”李世民忍住揉眉心的衝動，說道，“兵部有空缺，朕便讓秦愛卿去尋了人來，魏大人無需擔心，此事朕心有章程。”
“皇上是先有章程，還是先有的人？”
作爲話題中心，顧胤打量了下說話的人，姓魏，還敢這麼大底氣說話的，也就一人了。
魏徵，以直諫出名，可以說朝堂之上就沒有他不敢說的人。
看眼龍椅上被說的一言不發的李世民，顧胤心裏笑了，能把皇帝說的不敢還口，魏徵地位可真高。
不過具體怎樣，還是得見仁見智，畢竟帝王心思，難猜啊。
“顧胤，顧胤！”
“啊，臣在。”
明顯走神的顧胤把朝堂上的官員嚇了一跳，居然有人在上朝時走神，還讓皇上喊了兩次。
此人，到底是誰？
顧胤可不知朝堂上官員對他的想法，聽見名字就往前走，拱手行禮：“臣顧胤見過皇上。”
李世民嘴角微抽，這顧胤走神也夠厲害。
“方纔魏大人的話，你可聽到了？”
“聽到了。”
顧胤話音剛落，魏徵從鼻子裏哼了聲：“沒規矩。”
顧胤神色不變：“敢問魏大人口中的規矩是什麼？”
“爲臣子自當有禮有節，你只一句聽到，是對皇上的不敬。”
顧胤眼底多了抹笑意：“魏大人覺得，下官只一句應答是對皇上的敷衍？”
“難道不是？”魏徵神色不善。
“是，當然是，不過聽了魏大人的話，下官有一點不明，勞煩魏大人給下官解惑。”
“你說。”魏徵心裏微緊，總覺得眼前這人要說什麼不太好的話。
“魏大人覺得下官只一句聽到是對皇上的不敬，那麼魏大人在這大殿之上質問皇上，敢問是不是不敬？”
臉上帶着微笑，顧胤語氣卻極其凝重，連帶着大殿上的氛圍也跟着變得凝滯。
魏徵不語，緊盯顧胤。
被他盯着，顧胤也不在意，再次開口：“當然，下官也知魏大人苦心，只是魏大人拿禮節二字對下官，下官自然也斗膽問一句，解惑而已，魏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請皇上恕罪！”
顧胤之所以來這麼一番話，就是在賭，賭李世民和魏徵之前的交涉是君臣默契，賭李世民不會在意他和魏徵的爭執。
畢竟朝堂上，偶爾也得有些刺激。
不才，顧胤願做這個添加刺激的人。
李世民淡淡看眼顧胤，語氣不明地說：“以下犯上，你覺得朕該恕你的罪？”
顧胤大聲說：“皇上仁善，臣也是說了實話，當然能得皇上恕罪！”
理直氣壯，還替李世民做了決定。
他如此舉止，李世民被氣笑：“顧胤，你是篤定朕不會治你的罪！”
李世民冷哼一聲：“退回去。”
在魏徵的沉默中，顧胤恭敬退回位置，一路走過，身上落了衆多視線，種種意味皆有，其中一道最爲顯眼。
顧胤望過去，正好與一人視線對上，嘴角微微勾起，而後垂下。
長孫無忌沒料到顧胤會突然看他，思緒不由自主回到三年前，透着殺意的眼和現在的這雙重疊，彷彿有劍奔着面門而來，他駭的下意識倒退一步。
“喲，長孫大人這是站都站不穩了啊？”程咬金嘿嘿笑了幾聲，對秦瓊說，“長孫大人年紀大了。”
秦瓊乾咳一聲：“上朝呢。”
這邊的事發生的很快，但程咬金嗓門大，周圍的官員也都聽見了，一時間神色各異。
李世民絲毫不在意大殿混亂嘈雜，開口道：“可還有誰要奏？”
長孫無忌黑着臉，心裏氣得很，卻因李世民開口不得不忍下去。
程咬金，你給我等着！
早朝前期的混亂結束，後面就漸漸進入正軌，各地的事被拎出來商討，殿外逐漸明亮。
“退朝——”
隨着太監尖利的聲音落下，官員們魚貫而出。
迎着東邊升起的太陽，顧胤順着人流往外走，望着太陽眯了眯眼，好餓。
“顧大人請留步。”
突如其來的聲音喊住顧胤腳步，他回頭一看，就見方纔站在朝堂上的太監在不遠處衝他招手。
皇帝要見他。
暗中嘆了口氣，顧胤笑着迎過去：“公公。”
“顧大人有禮，皇上吩咐，讓奴才帶大人去御書房，請大人隨奴才走。”
“好。”
視線從前方帶路的太監身上掃過，顧胤回想了下，李世民身邊的大太監，最有名的一個就叫王升。
前面這太監先前在朝堂上站着，又負責喊話，估計就是所謂的王升了。
御書房裏，秦瓊、程咬金以及長孫無忌分站兩邊，李世民在御案後瞧着，氣定神閒。
程咬金嗤笑：“長孫大人吶，不是我說，年紀大下朝就趕緊回家用膳，要不然餓壞了，得叫你長孫家上下多心疼啊。”
長孫無忌瞥他一眼：“程將軍何出此言？都是一個年紀的，別說的程將軍不用在意啊，大唐的肱股之臣，程將軍必得要護着自己啊。”
程咬金學不來連自己都抹黑，只能對着長孫無忌乾瞪眼。
“皇上，魏大人來了。”
李世民一改看戲神色：“咳，宣。”
魏徵進門行禮：“見過皇上。”
“平身，這下了朝，魏大人怎得不回家？”
李世民受程咬金和長孫無忌的影響，回家二字脫口而出，下一瞬心叫不好。
“皇上，今日並非休沐之時，下了朝自當好生做事，您……”
“顧胤顧大人到——”
李世民：“……宣。”
來的正是時候。
進了御書房，顧胤對在的人也不意外，恭敬見了禮，目光落在長孫無忌臉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