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顧胤十分淡然,甚至還帶了幾分看戲的意味,而長孫無忌則是啞口無言,明明已經氣得咬牙切齒,卻還得對顧胤微笑。
“顧大人說錯了,我二人今日,只是……”
“長孫大人,裝傻就沒意思了。”
“呵呵……”長孫無忌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顧大人,乖乖在邊境待着不好嗎?非得湊到這兒來,就不怕粉身碎骨?”
“長孫大人粉身碎骨,我都不會。”
回了一句,顧胤繞過長孫無忌,徑直往裏走,話多可沒意思得很。
御書房。
顧胤和長孫無忌一前一後進入,行禮後退到兩邊站定。
李世民批閱奏摺,除了開始說一句免禮,之後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隨着時間流逝,御書房裏的氣氛逐漸多了分凝滯。
長孫無忌突然往前一步:“皇上,臣知罪!”
說罷,他往地上一跪。
這個時候,李世民才分了個眼神給他,淡淡的開口:“你有何罪?”
“臣不該容忍旁人玷污名聲,成爲長安笑話。”
“哦?誰玷污了你的名聲?”
“他。”
長孫無忌手指落下,指的赫然是顧胤。
“近日,顧大人以回禮爲名義,送了許多美人到長孫府,因着旁觀百姓衆多,臣唯恐出現不太好的影響,故忍着將人收下,沒成想此舉竟讓臣成了笑話,皇上,臣冤枉啊!”
大喊一聲冤枉,長孫無忌重重磕頭,閉嘴不語。
從知罪到冤枉,中間不過隔了幾句話,但其中的變化可令任何一人驚訝。
巧言令色不過如此。
作爲被指的人,顧胤極其淡然,彷彿長孫無忌說的不是他,在李世民的注視中,他緩緩走上前。
“皇上,臣覺得長孫大人真厲害!”
一句誇讚,將長孫無忌帶起來的凝重打散。
李世民眉頭微挑:“此話怎麼說?”
“臣只是回份賀禮而已,長孫大人硬是將此事拔高到成爲笑話,皇上,臣真的不理解,畢竟回禮也是在收禮後纔有的。”
顧胤滿臉無辜,不講文雅,不講規矩,只陳述事實,卻讓長孫無忌沒有可回的餘地。
因爲回禮,確實是在收禮後纔有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這麼說,你收到了一份賀禮。”
“對,皇上賞賜給臣的宅子,臣搬進去了,當天長孫公子就給臣送了五個美人,臣想着,長孫公子如此爲臣的枕邊人着想,那臣肯定也得爲長孫公子着想不是?”
哼,辯駁什麼的,他顧胤才懶得浪費口舌,就看誰能演的過誰,或者說,李世民是想偏向誰。
“皇上,臣此舉可謂是掏心掏肺,若有任何別的意圖,就,就讓臣不得好死。”
長孫無忌還維持着跪下的姿勢,聽到此話,手指摳進了地面,該死,怎麼會有這麼個一臉無辜還能把話塞進關鍵的人?
偏偏,皇上就喫這一套。
顧胤做出委屈神情,往地上一跪:“皇上,請皇上替臣做主。”
“你看下這份奏摺。”
顧胤二話沒說,伸手就拿奏摺,內容入了眼,他愣了,這奏摺是彈劾他的,彈劾他以官員身份經商。
擡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一眼,顧胤想都沒想開始哭訴:“皇上啊,臣是不得不這麼做吶,皇上,臣缺錢啊,臣……”
“行了行了。”
李世民打斷他,想要銀子不可能,他一直裝作不知,爲的就是看白縣發展,如果顧胤身在長安,還能將白縣打理的井井有條,那就意味着顧胤的能力比表現出的還強。
那個時候,就是顧胤爲朝廷做事的時候。
“朕之所以讓你看這份奏摺,無非是想讓你心裏有些數。”
“皇上不治臣的罪?”
“你何罪之有?”
“……”
短暫沉默,顧胤突然明悟,李世民甩這份奏摺的主要目的很簡單,只是爲了轉移話題。
事實上,話題也確實因爲李世民的這一手而移開,長孫無忌都已經無話可說。
“近來長安言論衆多,御史大夫們也有些安定不了,朕是想着,宣你們二人進宮瞭解下情況,只是如此。”
李世民話尾強調的四個字,讓顧胤和長孫無忌方纔的舉止成了笑話,一時間,御書房裏寂靜無比。
過了片刻,李世民嘆了口氣:“御書房裏的事,朕姑且當做不知,你二人也收着些,尤其是你,顧胤。”
“是。”
顧胤和長孫無忌同時應聲。
在這之後,李世民表示有些疲倦,讓他們二人自行離去。
出了御書房,顧胤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同時笑了,笑意裏一片虛假。
“顧大人,失陪。”
“請。”
目送長孫無忌離去,顧胤臉上笑意依舊,但要是仔細看,會發現那抹笑意沒有抵達眼底。
今日這御書房一面就是對他的警告,拿長孫無忌以及那份彈劾的奏摺,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皇帝不喜他,又或者對他另有安排。
意識到這點,顧胤嘴角的弧度驟然變大,就讓他看看,皇帝到底會做什麼。
“顧胤,顧胤!”
旁邊驟然傳來呼喊,顧胤循聲望去,就見李麗質帶着文雅一路跑過來。
“見過公主。”
“免禮。”李麗質揮了揮手,視線轉過,低聲問,“是不是問責你了?”
“沒有。”
“你別騙我,剛纔我看到長孫大人了,那神色……”
李麗質眼底閃過擔憂,長孫無忌的神情太輕鬆了,輕鬆到她都能猜出御書房裏的情況了。
“公主多想了,沒有的事。”
顧胤矢口否認,李麗質可以想的,他不能認,此地是皇宮,誰也不知暗地裏有沒有藏着李世民的人,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謹慎。
“顧胤你……”
“要是沒別的事,下官先行告退,公主請留步。”
李麗質張嘴,目送顧胤,心裏陡然生起股火。
“公主,皇上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