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神色平靜,看不出一點變化的秦樂,顧胤心頭陡然浮現了個想法,問道:“你覺得此事得如何處理?”
“大人,此事怕是不宜聲張。”秦樂如實回答。
顧胤反問:“爲何?”
他有提拔想法,稍微一暗示,秦樂瞭然,兩者一拍即合,問答乾脆利落。
“鄭家乃世家,不說此事有沒有確鑿證據,就是有,以鄭家目前的勢力也沒法動罪魁禍首。”
世家最要的就是臉面,在鄭家人眼中,替換將士禦寒物品的罪,都抵不上罪魁禍首被抓丟鄭家臉面要緊。
這種情況下,想動鄭家的人屬實艱難。
“按你的話說,我得忍着?”
“大人願意忍嗎?”
寂靜中,顧胤嗤了一聲:“我顧胤的腦子裏,從來沒有忍這個字。”
要臉是嗎?
他顧胤不僅要把鄭家的臉面扔在地上,還要重重的踩上幾腳。
“你是個人才,以後跟着我吧。”
“是。”
縱使得了顧胤誇讚,秦樂也依舊淡然,平靜的彷彿只聽到一句很普通的話。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秦樂,顧胤微微一笑,有意思的人,秦樂出身絕不尋常。
刑訊啊,可不是誰都能做的恰到好處。
甩袖離開,顧胤走進風中,不知何時飄了雪,頃刻的功夫,軍營的地面就覆蓋上了一層銀白。
腳踩在上面,嘎吱的聲音細小又帶着韻律。
兩日後,失去糧草的吐蕃大軍瘋狂反撲,所到之處可謂是寸草不生。
然而大唐的軍隊在顧胤的指揮下,完全不與吐蕃大軍直對,而是帶着大軍不停兜轉。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吐蕃大軍在顧胤有意的拉扯下,士氣一點點下降。
次數多了,吐蕃大軍氣的跳腳,卻偏偏拿大唐大軍沒辦法。
營帳裏,幾個謀士在赤金周邊走着,個個臉色陰沉。
“大皇子,再這麼下去,今年我們得無功而返了。”
赤金抓着個酒杯,聽到“無功而返”幾個字,瞥了眼說話的人,臉上浮出獰笑。
“吐蕃的勇士,絕不會無功而返,大唐不願與我們對上,那就逼他們不得不對上。”
“皇子殿下的意思是?”
“攻城!”
……
“攻城。”
顧胤緩緩吐出兩字,對上魏徵略顯凝滯的神色,輕笑道:“被我拖了那麼多次,吐蕃將領的耐心估計也沒了,最遲兩日,他們就會選擇攻城。”
魏徵深吸口氣:“所以說……”
“大戰來了。”
顧胤斜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透着股吊兒郎當的樣子。
看了幾眼,魏徵收回視線,硬是憋下了要說的話,再怎麼吊兒郎當,這幾日的情景他可都看在眼裏。
“來人。”顧胤悠閒的喊了聲。
門外進了士兵:“大人有何吩咐?”
“近日,長安那邊可有話來?”
“回大人的話,沒有。”
“嘖!”顧胤扭頭看魏徵,調侃說,“魏大人的奏摺不起效果了啊,皇上都不帶搭理哦。”
魏徵幽幽開口:“皇上爲何不搭理,你心裏沒數?”
他遞奏摺彈劾相關的官員,本是打算從長安查起,顧胤倒好,直接刑訊相關人員,硬是在邊境,就把鄭家的人挖了出來。
捷報!
凡有捷報,那都是到皇上面前就直接口述。
想到早朝上,捷報內容成了彈劾鄭遠的奏摺……魏徵現在想起,都覺得眼前發黑。
顧胤哈哈大笑:“魏大人別介意啊,這不是近來閒着無聊,我就想着找點樂子嘛。”
“呵呵……”
“哎,魏大人吶,你可得習慣與我共事,畢竟我向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
魏徵:“呵呵……”
除了冷笑,他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了。
顧胤聳了聳肩膀:“秦樂,秦樂。”
秦樂從外跑入:“大人有何吩咐?”
“這兩日多盯着些軍營裏的人,看能不能揪出點奸細,打發打發時間。”
“明白。”
魏徵嘴角一抽,聽聽,揪出奸細就爲了打發時間,這是什麼危險的想法?
“顧胤,你可得注意了,別越過……”
“魏大人放心,絕不會越過某條線的,安心安心。”手背在後面,顧胤一晃一晃的走了,沒幾步又回頭,“對了,魏大人抽空寫個摺子吧,就說軍營裏禦寒物品沒了,請皇上再送一批來。”
“知道了。”
魏徵有氣無力,他碰着對付不了的人了。
御書房。
李世民批閱奏摺,沒看幾本,陡然見着其中一本寫了鄭家之事,筆尖頓住,嘆了口氣推開。
“王升。”
“奴才在。”王升應聲行禮。
“邊境近來,可有消息傳來?”
“這個,沒有。”王升的回答帶了些小心翼翼。
李世民哼了聲:“他顧胤不給小曦,魏徵就沒消息?”
“沒有。”
“皇上,秦將軍,程將軍帶家中侍從求見。”
秦瓊和程咬金?
李世民擺手:“宣。”
秦瓊和程咬金進了御書房,二人身後跟着個蒙在斗篷裏的人。
“參見皇上。”
李世民目光鎖定斗篷人,幾瞬後揮退御書房中的人:“尉遲恭。”
“臣在。”
斗篷人拿了遮擋的斗篷,對着李世民行禮,露出的臉端正俊郎。
“你覺得顧胤如何?”
尉遲恭,之前說失蹤的人,如今出現在了御書房裏。
“回皇上的話,顧胤是個帶兵的良將,只是某些時候……”尉遲恭搖搖頭,苦笑說,“不受管制”
捷報替換成彈劾奏摺,往前數多少大臣,從無人敢這麼做,顧胤是頭一個。
“確實。”
一個出身寒門且有本事的人本就難得,此人還敵視世家,簡直是照着李世民的要求而出。
他說:“言行舉止看似出格,但仔細說來都在規矩之中,忠心可見,其他的,顧胤心裏都有數,若此次大捷,朕會好好安置他的。”
秦瓊和程咬金交換個視線,眼底帶着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