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見過父皇。”
李世民擺手:“免禮。”
“謝父皇。”
李麗質起身,又對着魏徵福了一福,“魏大人應該知道,長樂與顧大人做了些生意,近些日子顧大人一直在邊境,回來後也是忙着招待吐蕃使臣,鋪子那邊出了點岔子,長樂處理不了,特意尋父皇詢問。”
說到此處,李麗質停了停,而後繼續往下說:“父皇大度,不講那些迂腐規矩……”
寂靜的御書房裏只有李麗質一人的聲音,顧胤微微擡頭,眼裏閃過一絲讚歎。
不愧是長樂公主,逃婚做得,在御書房侃侃而言也做得,舉手投足間,氣勢着實不輸任何男子。
魏徵微微低頭,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態,到此時臉色略顯難看。
“就算如此,皇上也不該出宮,您貴爲九五至尊,若在宮外出了岔子,百姓該如何?大唐該如何?”
避過一條,魏徵抓住另一條,質問的語氣慷慨激昂。
李世民暗中嘆氣,魏徵什麼都好,就是愛較真,較真的地方還讓你沒辦法說。
眼看着御書房裏的氣氛越來越僵硬,顧胤乾咳幾聲,出面解圍:“魏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皇上也不可能獨自出宮,無需爲已經做過的事言語。”
“此爲教訓。”魏徵語氣冰冷。
“魏大人,這並非教訓,這是魏大人的迂腐。”顧胤搖搖頭,面上閃過不以爲然。
“迂腐?”魏徵眉頭緊皺,只覺得顧胤又說他聽不懂的話,他怎麼就迂腐了?
“皇上心繫百姓,爲此甘願冒險出宮解決問題,魏大人卻以皇上安危要緊緊抓不放,想想過後的事,難道不是迂腐? ”
“你這是強詞奪理。”
“魏大人難道就不是強詞奪理?”顧胤反問,神情中閃過一抹不以爲然,“魏大人,公主與下官一起做的生意是爲了百姓,皇上願體察民情,親自前去解決問題,難道不是百姓之福?”
李麗質將顧胤拉進話題中,顧胤當然不會旁觀,直着說話題帶不過去,那就偏着說。
魏徵能出言道皇帝做得不是,無非是佔着一個理。
既如此,顧胤也選擇一個理佔着,就看最後誰能說過誰。
事實上,魏徵說不過顧胤。
無他,顧胤一開口,魏徵就忍不住琢磨自身,辯駁的時候最忌諱猶豫。
魏徵一顯猶豫,顧胤立刻抓住重點,緊咬着李世民出宮是爲了百姓着想。
一來二去,魏徵被說的啞口無言。
李麗質抿脣微笑,不愧是顧胤,就是她給魏徵拿了攻訐的點,也被顧胤生生的說沒了。
這麼一看,魏大人也沒有那麼兇殘,只是以往沒人能抓着另外的點反駁他而已。
李世民垂眼,心裏發笑,終於有人能對付魏徵了。
好,非常好!
一番辯論下來,御書房陷入寂靜。
顧胤攏着手,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之前和魏徵據理力爭的架勢。
一炷香後,李世民開口:“顧胤,你來御書房,可是爲了吐蕃議和之事來的?”
顧胤擡手行禮:“回皇上的話,是的。”
“謝皇上盛讚,皇上,對於吐蕃議和一事,臣有個想法,希望皇上能允許。”
“什麼想法?”
顧胤擡頭,卻不是看李世民,而是看李麗質:“這個想法得公主配合。”
李麗質微怔:“我配合?何意?”
“聽聞公主殿下與長孫衝有婚約,臣想,藉着這個婚約敲吐蕃一筆。”
敲?
一個字,御書房裏寂靜無聲。
李世民點了點御案,語氣不明地說:“顧胤,長樂與長孫家的婚約……已許久不提。”
“臣知道,皇上莫怪臣揣測聖意,據臣所知,皇上應該不想讓公主嫁入長孫家吧?”
雖是疑問的話,但顧胤的語氣十分篤定。
李世民點着御案的手指頓住,短暫的停頓之後,他笑了:“顧胤,你好大的膽子!”
顧胤一點都不受影響,淡然的回道:“臣也只有膽子大這一個優點了。”
御書房中的太監們紛紛低頭,恨不得不在當場,顧大人膽子太大,什麼話都敢說,但他們卻不是什麼都能聽。
“你可知,一旦長樂與長孫家的婚約再提,兩者就得……重提成親之事?”
“若臣有辦法,將此事徹底解決呢?”
徹底解決?
李世民眯了眼:“你的意思是,將長樂與長孫家的婚約解除?”
“正是。”
餘光瞥了眼還在御書房裏的太監們,李世民擡手:“都下去。”
“是。”
太監們一個個離開,御書房的門打開又關上,最後只餘下四人。
李世民、李麗質、魏徵以及顧胤。
“說吧,你有什麼辦法?”
“回皇上的話,吐蕃想要大唐以公主和親來解決兩國交戰的餘波,但如果這個和親的公主身有婚約呢?”
事實上,顧胤一開始並無這個想法,但在凜德殿裏,於寒冬直接提出長樂公主,他就有了些想法。
李麗質爲長孫家的婚約頭疼,但吐蕃那邊卻以給了明示,既如此,不如順勢而爲,將長孫家的婚約帶出,而後借勢解決此事。
說到這裏,顧胤乾笑幾聲:“那個,皇上,臣的想法可能有些無賴。”
“何處無賴?”
“要動搶。”
“動,動搶?”
這一次不只是李世民,就是魏徵都按捺不住。
“顧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麼,爲何還要動搶?”
顧胤笑道:“借百姓的口誤導吐蕃使臣,爲了真實性,還請皇上下令將臣關入天牢……”
言語間,顧胤透露了大概的過程,李世民聽了,神情頗爲複雜,但很快便應了。
不過半個時辰,顧胤被關入大牢的消息傳出。
隨之吐蕃使臣隊伍應召入宮,緊跟着就是街頭傳開消息,都說顧胤被關是皇上有意和親所致,滿城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