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璉回到房間推門進去,寶釵和妙玉兩人都站在邊上等着他。
賈璉關好門,笑道:“你們怎麼起來了?夜裏涼,都去炕上吧!”
寶釵問:“二爺,可是那些人?”
賈璉攤開手,裝作不知道:“哪些人?”
寶釵啐道:“二爺還瞞着咱們,要這也不知道,豈不是咱們的失職?”
妙玉笑着上來挽着他的手,“今晚上清虛觀外頭一定很熱鬧。
寶釵點頭,“要不二爺剛纔怎麼神不守舍,別以爲咱們瞧不出來。只是不興說出來罷了!”
賈璉忙揮揮手,“你們小聲些,讓她們知道了嚇住。”
“沒事兒呢!“寶釵道:“她們都睡得很沉。好二爺,到底怎麼樣了?偏咱們不管執行那一塊兒,都急死了。“
賈璉笑了笑:“都很好,住了幾條魚而已。
妙玉問:“那知道是誰做的了?”
賈璉只說:“這裏頭可不止一處,一時半會兒也將不明白。還是先歇息,等有空再給你細說吧!”
他打着哈欠,做到裏面的炕上。
她們見問不出什麼,也只得吹了燈,淅淅索索的歪在賈璉邊上躺下了。
及至天色將明,鳳姐朦朧坐起來,見她們都沒醒,忙推寶釵起身,漸次都穿戴齊整,丫頭們侍候梳洗。
鳳姐又問,“二爺什麼時候出去的?”
衆人一臉茫然都不知道。
鳳姐罵道:“一個個都挺屍去的,二爺自己出去了都不知道,還要你們做什麼?”
寶釵笑道:“鳳姐姐,也不比着急,這裏外都是咱們的人,二爺不會有事兒的。等會兒問一問外面的小廝就知道了。”
睡在門口的茜雪揉了揉發怔的眼睛,不確定道:“二爺纔出去不久,奴婢還問他來着,他說要回府裏一趟。”
妙玉道:“你又沒問什麼事兒?”
茜雪道:“奴婢只聽見二爺在門外和楊先生說話兒,好像有東府小蓉大爺什麼事兒,只是聲音小聽不清。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一時匆忙,裝扮已畢,老太太跟前的琥珀過來,說是老太太太太們都已經醒了。
於是鳳姐趕緊和寶釵幾個出去,侍候了老太太她們。
然後吃了早飯,還要逛逛後面的風景等到下午方纔能回去。
且說賈璉一早兒就離了清虛觀,只帶着一小隊人急急的回了京城榮寧街。
纔到了正門上,賈蓉就跑過來跪在賈璉跟前,大哭道:“叔父,我爺爺沒了!”
賈璉問:“敬大伯一向在玄真觀修煉,身體康健,沒聽說有什麼不好,怎麼突然就沒了?”
賈蓉垂淚道:“據報信的道士說,爺爺原是吃了祕法新制的丹砂壞事,昨兒晚上還好好兒的,不成想今兒清早就不成了。那些道士只說情況不好,等我父親和侄兒急忙忙趕過去的時候,麪皮嘴脣燒的紫絳皺裂,肚中堅硬似鐵,人已經歸天了許久了。不得已只將屍身悄悄運回,一面飛報叔父,請叔父主持大局。”
賈璉道:“暫且將那些道士全部押下,對外只說回自己府上纔去的。請太醫看了沒有?的確是喫丹導致的嗎?
賈蓉回答:“侄兒已經令他們將道士鎖着,又請了王太醫來,也說是喫丹中毒身亡。”
隨即進了寧府,看過了賈敬,果然如剛纔說的。
賈璉因此令寧府發喪舉哀,分派各項執事人役,並預備一切應用幡槓等物。
尤氏並惜春得知了喪事,忙卸了妝飾,素服回家。
賈璉又報知老太太,一應事宜都已妥當,無需老太太掛心。索性再停一日不急着回來。
老太太說不得慼慼然,也不聽戲看舞只與幾個太太們一道在觀中說話兒。
鳳姐她們反而沒了約束,玩笑如故。
寧府門前已經起了鼓手棚牌樓等事,靈柩停放在正堂之內。府中白幔翻飛,哀聲震天。
喪事報知朝廷,朝廷念及寧國公往日功勞,特旨追賜賈敬三品將軍之職,着光祿寺按上例賜祭。朝中由王公以下準其祭弔。
於是連日喪儀焜耀,賓客如雲,賈珍賈蓉身穿重孝,跪在靈前。尤氏和來幫忙的李紈忙着料理家務,分派執事,井井有條絲毫不紊。
賈璉也穿孝分理迎賓送客。
諸王駙馬公侯伯子男,朝廷閣老以下,莫不致奠或遣人代祭。
不久,門外回報說,北靜王親自來了!
賈璉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得親自出迎。
北靜王見了賈璉,也一臉戚容,“璉二哥,小王聽說世伯是潛心修道,舉趾飛昇去了?如此,也不需過於哀痛。”
賈璉聽他一聲璉二哥,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也沒在意,他現在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算計,於是拱手謝道:“賢弟說的是!請內裏坐。”
引着水溶進了會芳園凝曦軒。
賈璉道:“賢弟撥冗前來,賈府上下足感盛情。只是有孝在身,不得招待宴請,還請海涵。”
水溶搖頭道:“你我兩家向來是世交,璉二哥說這些就是責怪小王了。”
兩人寒暄一陣,賈璉才令人上茶,“賢弟,時候不早,我送賢弟回去?”
水溶笑道:“璉二哥就這麼不待見小王?”
賈璉自斟自飲一杯茶,“賢弟,你也是一個王爺,能親自來就已經全了禮數,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對你有礙。”
水溶嘆道:“璉二哥,你就這麼不待見小王?而今太上皇不在了,你我兩家往日的恩怨也該煙消雲散了吧?”
賈璉不在意的說道:“賢弟說的什麼話,你我兩家能有什麼恩怨,況且大家祖上都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交情也不淺,說有恩怨就太誇張了。”
“璉二哥說的是。”水溶繼續說道:“不過小王前來,還是想和璉二哥說說心裏話的。”
賈璉喝了口茶,淡淡的問道:“哦?洗耳恭聽!”
水溶看了看周圍。
賈璉命人退下,“你可以說了。”
“璉二哥有着潑天大功,被封爲了親王,雖然皇上能夠容得下你,但是不知道後來者會不會容得下你?或者能不能容得下你的子孫後代?”水溶說道。賈璉道:“皇家連四大異姓王都能容得下,再加我一個異姓王,似乎也不算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