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決定天下走勢的鄱陽湖大戰宣告結束。

    從7月26日打到8月26日。數十萬人在湖上展開殊死搏殺,戰況幾度反覆,這場水戰規模之宏大、戰況之激烈,在古代史上是空前的,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讓我們再通過當時被譽爲“天下文章第一”的宋濂《平漢江頌》來回顧一下這場大戰,其中這麼寫道:

    呼聲動天地,矢鋒雨集,炮聲,波濤起立,飛火照耀,百里之內,水色盡赤。焚溺死者動一二萬,流屍如蟻,。

    文豪就是文豪,戰爭的殘酷,被這幾句話描繪得真實無比。

    陳友諒在突圍時被流矢射中,當場身亡,陳漢軍隊大敗,陳友諒的太子善兒、平章姚天祥等大批文武官員被俘,樞密使李才帶着樓船和5萬多兵馬投降,餘衆皆潰散。

    朱元璋勝得非常驚險,損失也很慘重。除了陣亡的高級將領,還有無數軍官付出了生命,見諸史冊的就有:千戶姜潤、王鳳顯、石明、王德、朱鼎、王清、常德勝、袁華、陳沖、王喜仙、汪澤、丁宇、史德勝、裴軫、王理、王仁,鎮撫常惟德、鄭興、逯德山、羅世榮、曹信。

    此戰獲勝後,朱元璋仍然心有餘悸,得到陳友諒死訊,他立即焚香拜天,慰勞將士,許下諾言,將來天下一家後,和勇士們共享富貴。

    大義皇帝陳友諒,就這麼草率地退出了歷史舞臺,享年四十三歲。

    如何評價陳友諒呢?

    再回味一下史書中提到他的那段話:獨陳友諒以驍鷙之姿,奄有江、楚,控扼上流,地險而兵強,才剽而勢盛...

    史書上的陳友諒,多半是個性格殘暴的弒主之徒,是個狂妄自大的失敗者,是個奢靡淫慾的享樂主義者,暴君陳友諒被明君朱元璋擊敗是順理成章的事。

    這只是勝利者的而已。如同衆多歷史人物一樣,陳友諒是個雙面皇帝。

    陳友諒確實喜歡享受,這是他的出身決定的,他不可能像泥腿子朱元璋一樣,大權在握還去過那種苦哈哈的日子體驗生活,這是身世決定的生活方式,並不能就此得出結論他就是個暴君。

    陳友諒性格確實有殘暴的一面,但他能成功,並不是靠得殘暴,更不是享樂,而是剽悍、堅毅和剛猛。

    作爲天完軍領袖,大漢皇帝,陳友諒兇狠強悍,驍勇善戰,這纔是他成就霸業的基礎。關於他這一個性的記載很多,比如:

    陳友諒元季之梟雄也,彼其獷悍之性,兵食俱足,所向無前。

    友諒之勇略,雖或未及項羽,而剽性狡悍,出沒飄忽,大困而不餒,屢躓而復振。

    不管是朱元璋、張士誠、方國珍,他們都曾與元朝互通款曲,甚至反覆投降,唯有陳友諒,與元朝從無任何瓜葛,自始至終堅持反元。在他率領下,天完紅巾軍給元軍的打擊,比張士誠和朱元璋加起來都要大。

    即使在與朱元璋爭奪江西的過程中漸落下風,陳皇帝還是擁有足夠的勇氣——至傾國六十萬嘗試江流,牧野、昆陽、赤壁、淝水,古帝王豪傑能用其衆者,未之有聞。

    御駕親征、傾國而出,這份一往無前的豪氣,能有幾人具備?

    陳友諒並不是草包,他與朱元璋的豪賭,輸贏只在毫釐之間,他所欠缺的,或許僅僅只是一點運氣。如果常遇春那一箭射偏了,或是射向陳友諒的流矢沒把他射死,局勢又將如何發展,誰也無法肯定。運氣這東西沒法解釋,古人把這叫做“天命”。

    陳友諒有功亦有過,不失爲一代梟雄。元末如果沒有陳友諒這個人物,天完政權將是一盤散沙,徐壽輝雖待人寬厚,但他很快就失敗了,暴露出他能力不足的弱點,在他治下,天完國許多力量事實上是半獨立的。是陳友諒橫空出世,東略青齊、西舉關蜀、南浮漢江,把鬆散的天完政權凝聚起來,掃除元朝力量,將天完紅巾軍的勢力擴充到了最大。

    “其遣將所摧毀,幾海內之半”,這可不是吹的,陳友諒的統治區域包括今天的湖北、江西、安徽、福建、浙江、江蘇、湖南等。這些功績,彭瑩玉、徐壽輝、倪文俊哪個能做到?更別說趙普勝、項普略、明玉珍等人,這些都是擁兵自重的主,徐壽輝要有大志,早晚也得收拾他們。

    徐壽輝做不到,那就由陳友諒來完成。雖說他的手段是過於激烈了,但若滅了朱元璋,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郭子興待朱元璋怎麼樣,他的兒子不還是一個沒活下來——兩人是半斤說八兩,誰也別埋汰誰。

    成功的路上,從來就少不了墊腳石,至於它們是本來就在那裏的,還是被敲下來後搬過去的,對結果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我們把目光拉遠一點來看,南方紅巾軍的首領陳友諒一生反元,最後他卻不是敗死於元朝的鎮壓,而是滅亡於同爲農民起義隊伍,打着紅巾軍旗號的朱元璋之手。這不就是軍閥混戰嘛,道義上朱元璋又能高過陳友諒多少。

    而且說到底,兩人的樑子還是因朱元璋先出手而結下的,你老朱要是又紅又專矢志反元,幹嘛不北上去救劉福通,非得往西去跟紅巾軍找不痛快。

    至於大明立國後,文人們將陳友諒描繪成“寇”、“賊”,就更無厘頭了。當時強大的是陳友諒而不是朱元璋,大明還未開國,陳友諒又不是朱元璋屬下,斥他爲“寇”算怎麼回事,這樣來說,朱元璋也應該是“寇”纔對,當時的天下正統可還是大元朝。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成功者權勢在手,無人敢責難,失敗者卻有口難辯而已。

    陳皇帝雖然兇狠,但這樣的人從來不缺乏人格魅力。即使陳友諒戰死、陳理投降後,仍有大批陳友諒的追隨者沒有投降,而是各自爲戰、各守一方,繼續打着陳友諒的旗號,既與元軍作戰,也與吳軍爲敵。

    儘管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儘管最後失敗了,陳友諒仍不失爲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他對反元鬥爭的意義不應被抹殺。此後的明、清兩朝,在陳友諒的家鄉湖北一帶,陳友諒的影響依然不散,反映了這位農民軍領袖巨大的影響力。

    《莊子》雲: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歷史是辯證的,如何看待陳友諒,不能只看殘暴的一面。陳友諒對歷史的貢獻,也應該被後人知曉。

    門天子朱祁鎮之所以能夠回到大明,繼續當皇帝,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雖然他昏庸無道,但是人格魅力還是可以的;第二個原因是他一點用也沒有,而且他老弟天天盼着瓦剌人宰了他,瓦剌人與其被人白女票,還不如放他回去噁心朱祁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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