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也是氣了個仰倒,憤懣難平的目視着他離開,明知他是好意提醒,卻此刻被他的態度刺激得半點聽不進去:“你才常小寶呢,你還李小寶呢你!”

    哼,這大少爺,人不大脾氣不小!我寧可孤獨終老,也不會嫁給這種人!給我當兒子我都不稀罕!

    罵完李釐,小葉子心裏舒服了點,這纔回了房間。罵歸罵,氣歸氣,李釐對她而言,還是一個割捨不掉的存在。既然他想留在這裏,她自然要爲他辦到的。

    來到上凌煙的第二日,小葉子全靠強打精神,才從牀上爬了起來。

    前半夜胡思亂想,後半夜緊張刺激,令小葉子一夜未能成眠,直到清晨實在支持不住,才昏然睡去。哪知剛睡沒片刻,就被菱綃禮貌客氣的喚醒了。匆匆洗完臉,在菱綃的指導下,小葉子端了水站在蕭昀汐門前,很想振作精神,但話一出口,依然帶着三分抹不掉的睏倦:“幫主,卯時三刻了,請起身更衣。”

    等了一小會,門內傳來昀汐溫柔的聲音:“進來吧。”

    小葉子昏昏沉沉的推開門就進去了,一進去,頓時像被灌了一嘴辣椒一樣,驚得閉不上嘴,腦子瞬間清醒,臉也跟着紅了。

    只見昀汐優雅萬分的斜躺在榻上,睡衣略微敞開,半遮半掩的顯露出他瘦削卻結實的身體。看見小葉子從昏然欲睡到驚悚萬分最後羞澀不已的表情變化,昀汐沒有說話,只是嘴角一牽。

    倒是菱綃對昀汐的肉身視若無睹,雙手舉着洗漱用器,躬身向昀汐行禮,道:“幫主,請用青鹽。”小葉子這才趕緊低頭,將水盆送到昀汐面前。

    昀汐緩緩起身,他身材本就比常人高不少,小葉子又彎着腰低着頭。他這一站起來,小葉子只覺面前泰山壓頂,襯得自己弱小無比。正在尷尬間,只聽昀汐溫言道:“菱綃,你去任天王處,幫我把那件紫蟒長袍取來。”菱綃應了一聲,放下器具,轉身離去。

    房間裏只剩下昀汐和小葉子二人。小葉子低着頭,神色無比尷尬。倒是昀汐恍若不察,伸手在小葉子端着的盆裏掬了一捧清水,淨了臉,見小葉子不動,下顎輕輕一點,道:“取手巾來。”

    小葉子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生硬,忙轉身放下盆,將手巾遞上。昀汐擦了臉,小葉子趕緊把青鹽等奉上。昀汐一一洗漱完畢,菱綃已取了袍子回來,和小葉子一人一邊,將袍子給昀汐穿上。這紫蟒袍不同於昀汐之前穿的樸素衣服,反而是製作精細,手感華貴。昀汐本就氣質光華,經由這紫蟒袍微以襯托,竟然驚爲天人。

    小葉子幾乎不敢直視,頭越發垂低,簡直恨不能鑽自己懷裏。她用雙手顫抖着爲昀汐繫好玉帶,忙皺着眉頭閃身一旁。

    昀汐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菱綃彙報道:“今日已爲幫主預備了新摘的蘿蔔醃的醬菜,雞絲拌瓜條,配以雪花粳米粥,還請幫主進膳。”

    昀汐笑着,恩了一聲,便前往側廳用膳。小葉子和菱綃跟在後面,大氣也不敢喘。昀汐進了側廳,一拂長袍,便坐下了。小葉子和菱綃一左一右侍立,拿着筷子給昀汐佈菜。昀汐吃了一口,看了小葉子一眼,緩緩道:“你們兩個,坐下一起喫吧。”

    小葉子一愣。菱綃已率先跪下,清脆道:“菱綃不敢。”小葉子也忙跟着跪倒在地。

    卻聽昀汐溫和笑道:“我平常總是一個人喫飯,也怪悶的。菱綃你跟着我數年,早已是我的家人,坐下喫頓便飯,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不坐下,讓這新人看着,倒覺得我是妖魔鬼怪了。”

    菱綃一笑:“那麼菱綃恭敬不如從命。”說着便取了兩幅碗筷,盛了兩碟小菜,兩碗粥,這才坐在下首。小葉子也趕緊挨着菱綃坐下,拿起碗筷,卻又不知道該喫什麼。菱綃看她一眼,大方的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姐姐你喫。”

    小葉子爲感謝她的好意,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你也喫。”這才忐忑的吃了起來。

    昀汐慢條斯理的進膳,一邊喫着,一邊看着他倆微笑。小葉子用餘光緊緊的盯着他,生怕他再突然發言,自己聽不清楚,失禮接不上話。

    在小島上初見的時候,雖然忐忑,她也沒覺得如此緊張。自從知道了他是幫主,自己又成了近侍,很多心情就不由自主的變了味道。

    她咬着半截黃瓜條,艱難的想着該如何幫助李釐。

    就在她思索之時,昀汐已經用完膳,看着小葉子滿懷心事的樣子,他也不點破,只是笑道:“一家人喫飯也挺有趣。以後你們便和我一同用飯吧。”說罷,全不理會小葉子的錯愕,自己起身便向議事廳走去。

    菱綃一戳小葉子。小葉子連忙放下筷子,起身跟了上去,心中的緊張又升了一個等級。菱綃抓住時機在小葉子耳邊叮囑道:“姐姐跟着幫主去,只管奉茶清理即可,不必緊張。”小葉子心中暗暗叫苦,急忙追昀汐而去。倒是菱綃,會心一笑,轉而收拾碗筷去了。

    上凌煙正殿。

    衆天王依例依次彙報分舵事務。昀汐坐在議事殿首席,眼簾低垂,目光淡然的望着桌面上的奏章,看模樣似乎並沒有認真聽。

    小葉子端着茶杯站在昀汐的左邊,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機靈靈的望着殿上衆人。她注意到楊一釗不時望向她,那關切的眼神頓時讓她心裏一暖。她忍不住溜了一眼昀汐右手邊的薛悅和高蘊蓉。只見薛悅一臉冷漠,似乎全然對楊一釗無感。而高蘊蓉微微笑着,不知在想些什麼。小葉子輕輕一撇嘴,凝神繼續望向下面。

    此刻北天王薛煬剛剛彙報完今後在雲中城的總署事宜,順便向昀汐辭行歸去雲中城。昀汐點點頭,方纔擡起頭來,微微笑道:“薛天王你年事已高,勞頓之際,不要忘了將養身體。令嬡不在身邊照應,一切還請薛天王自行珍重。”

    薛煬謙卑行禮回覆:“幫主仁心仁德,體恤下臣,薛煬不勝惶恐。薛煬今年已近七十,身體雖不如前,卻還算得上老而不朽。何況薛煬肩負重任,一日不敢或忘,凡事必以大業爲重。也請幫主保重。”

    昀汐點頭微笑回道:“天王幫以你雲中城人才最多,管理也最費心。如今正值燕金昭胤交戰,用人之際,還請薛天王不要忘記多多提攜合適的後輩,也好令我們抗燕大業後繼有人。”他轉頭對薛悅和高蘊蓉說道:“任天王昨日進貢的糧米,今日要一併交付給薛天王帶走。此乃軍糧,要謹慎運送,不得有半分差池。另外從我庫中挑些補品,單獨送到下薛天王帳中。”

    薛煬謝了,退回天王羣列之中。

    見薛煬剛一回列,高嵐就積極站了出來,恭敬進言道:“幫主,高嵐有一事求奏。此事關係到幫中各部發展,不得不趁薛天王還沒走,提出來大家討論討論。如今近侍大選剛剛結束,薛天王和楊天王麾下,各有一人當選,這不可不說是近來天王幫的一件盛事。薛天王和楊天王對下屬訓練得當,不愧是天王幫衆堂衆部的楷模。然則……”

    昀汐一笑:“不知高堂主有何高見?但說無妨。”

    高嵐施禮笑道:“適才幫主也說了,天王幫以薛天王麾下最爲昌盛,各路人才彙集,不可不說是衆望所歸。當然,薛天王常駐雲中城,負責的是最要緊的邊防事宜,人才多一些,也是理所應當,甚至可以說,越多越好。但天王幫畢竟還是一個整體,四個分舵各司其職的同時,也應加強聯結,守望相助。開發人才固然重要,但如何調配現有人才,令各部分配均勻,彼此照應得當,也是一門學問。高嵐竊以爲,若是能將新晉人才妥善分與各部,使其能力相當,方可互相支持,互爲援引。而天王幫的昌盛,想來也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楊一釗和薛煬臉色頓時顯露不悅。小葉子抽了一口冷氣,眼睛一轉,心想不好。倒是任青眉不動聲色,微笑應和:“高堂主所言也有一番道理。”

    看不出昀汐的心思,只見他笑道:“如此說來,高堂主是要挖薛天王和楊天王的牆角了。”

    高嵐忙深施一禮,朗聲道:“高嵐一心爲天王幫着想,絕無私情。”

    昀汐笑着望向楊一釗:“楊天王以爲如何?”

    楊一釗立時上前一步,深躬一禮:“楊一釗年輕識淺,不敢妄自定義。只不過無論是世家吸納門客,還是教師教授門生,都遵循一個先後原則。若是半途易主易師,只怕門客忠義難取專一,門生也要重新適應新的教授方法,似乎有事倍功半的可能。此間種種利弊,還請幫主深思而行。”

    昀汐聽完,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一牽。

    衆人看他不置可否,心中都惴惴不安,不知他到底作何想法。

    思索片刻,昀汐方環視四周,目光落到小葉子身上,笑道:“小葉子,剛纔你似有所感,可是有話要說?”

    小葉子連忙託着茶杯行禮,道:“小葉子惶恐,不敢妄自非議幫中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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