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珩一笑：“長兄在我心中，一直是我進取的標杆，我不能及其萬一。家父欣慰有子如此，我也驕傲自己有這樣一個哥哥。”
他說到此處，臉色驟然一變：“但，三年前的一天，一切都沒有了。這都是因爲楊羯。”
“那時，教中的御靈使者因年老體弱，不得不退位讓賢，便因此產生了職位的空缺。御靈使者是三大使者之一，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這空缺一出來，不知有多少人動心。而在這備選之人中，呼聲最高的，便是我長兄龍瑜。”
“三大使者承擔着凌月教歷代精華的傳承，是以御靈使者甄選既要考慮備選人的身份地位，但也同時需要進行御靈能力的比較，兩者共計，才能最終決定當選。”
楊一釗道：“我聽說御靈能力強的人可以駕馭飛禽走獸，只是百聞不得一見。”
“我倒是見過。雁蕩城一戰中，就有人利用催蠱之術造就了一支蠻牛軍隊。可也是很厲害的。”小葉子道。
龍珩苦笑一聲：“楊羯的御靈之術，確實不同凡響。但我長兄也並非浪得虛名。在經過層層篩選之後，楊羯與我長兄一同晉級最終決戰，兩人要在陣中以催蠱洗練神龍相鬥，藉此評判輸贏。”
楊一釗一聽神龍，便有點發怵——凌月教地處西南，素來以蛇蟲爲尊，這神龍便是指毒蛇了。
小葉子自幼在鄉野長大，毒蛇毒蟲見了不少，除了嫌蛤蟆噁心之外，其餘倒也沒那麼怕，當下便道：“我聽人提及過，這催蠱洗練相鬥危險極大。稍有不慎，蠱便會反噬飼主，輕則傷，重則死。既然都是國之重臣，爲何還要採用這樣危險的方法？”
楊一釗解釋道：“你有所不知。凌月教以蠱爲神，得蠱力者，便是得神之力，得神力者，必一呼百應。即使因此殉道，亦爲人所敬重。”
龍珩道：“不錯。所以這一戰受關注亦前所未有之廣。”他眼神飄忽，陷入回憶，“競爭的前一夜，我去看望長兄。長兄信心滿滿，留我在家下棋。酣戰到半夜，我兄弟二人同榻而眠，還說了不少交心的話。可半夜我起夜之時，枕畔已冷，本來睡在一側的長兄也沒了蹤跡。”
“我心中焦急，命家丁四處搜尋長兄下落。可直到競賽的時辰到了，也沒有任何長兄的消息。”
“御靈使者的選拔乃國之大事，絕不可能因爲任何一個人而延誤。就這樣，楊羯不戰而勝，成爲了新一屆的御靈使者。”
“就在楊府大開酒宴慶賀晉升的第三日，我終於在城外的斷水崖下發現了長兄的屍身。”
小葉子驚的捂住了嘴：“天哪。”
楊一釗追問道：“可有查證到兇手？”
龍珩苦笑一聲，眼中泛淚：“兇手？哪兒有兇手？酒後失態，失足墜崖，這就是兇手。”
楊一釗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可曾去問過楊羯？龍瑜大人身死，最直接的得利者就是他了。”
他嘆息一聲：“幸好，天沒絕了龍家。家父還是挺了過來，龍家仍然是國之重臣，但也被楊羯、玉水心等人分權，不復從前一言九鼎的風光。”他說到此處，語氣漸轉剛硬，“但這件事永遠記在我的心裏。我絕不會忘記長兄被害之仇，只要有一息尚存，我就要扳倒楊羯，爲我長兄報仇。可惜，今日沒抓到把柄！哎！”
他狠狠往牆上一捶，懊惱之極。
楊一釗走上前去，拍了拍龍珩的肩膀：“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只要有心，終有報仇的一日的。”
小葉子也安慰道：“是啊。一步步來，辦法總比困難多的。壞事做盡，不可能一絲馬腳也沒有，只是咱們現在還沒有發現而已。”
聞言，龍珩心下稍作寬慰：“多謝你們。今日勞碌一天，你們也辛苦了。先回龍府休整一下，明日一早，咱們就去大牢提審張阿四。不過……明日楊羯也要參與會審，又是一塊硬骨頭。”
小葉子一笑：“不怕。我有虎牙，專咬硬骨頭。”
龍珩與楊一釗都被小葉子逗笑了。
“哎，你這脾氣，真和我小女兒一樣。”龍珩哈哈大笑。
小葉子立馬一鞠躬：“義父在上，女兒有禮啦。”
龍珩笑着點點頭：“走吧。”
三人重新上馬，抖擻精神，朝着龍府飛馳而去。
——分割——
到了龍府，龍珩即便安排下榻。雖然考慮到實情，但還是要謹慎男女有別，龍珩便將小葉子楊一釗二人安排到不同客房之中。天氣炎熱，又趕了一天路，小葉子早已汗透浹背，便去沖涼房衝了個冷水澡。不過這一盆冷水澆到頭上之後，她本還殘存的一絲倦怠也一時離她而去。擰乾頭髮挽成一個散髻，她拿着盆和換下的衣服走出沖涼房，正打算找個地方晾晾頭髮，卻正好碰上在隔壁剛剛洗完的楊一釗。
一見心上人只穿着單薄浴衣，楊一釗瞬間眼睛一亮，臉上瞬間浮現曖昧笑意。他眼神剛一變，小葉子就知道他在腦補什麼片段，嘆了口氣，撇了他一眼：“怎麼還不睡？”
“你熱，我也熱啊。”楊一釗笑嘻嘻的湊上來，輕輕捻了一把她的溼發，“友情提醒，溼着頭睡，可容易頭痛哦。”
小葉子一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留頭髮，還能不知道這個？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晾一晾呢。”
楊一釗嘿嘿一笑，一伸手，順理成章的接過她手中的盆：“帶梳子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