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蕭昀汐的耳目是何等靈敏?衆人尚未察覺,他便眼神一動,彷彿不經意的向馬車的方向瞥了過去。
隔着數尺空氣,他的眼神亦如利劍一般穿透那層疊窗簾,正正好好的對視上龍今月的雙眼。
剛一觸及那冷冽眼神,龍今月只覺脊背一冷,就像是被捉賊拿贓,不由自主就想伸手扯過窗簾掩住面容。
蕭昀汐並未說話,再度投去一眼。龍今月身子一顫,不知是中了什麼魔咒,手腳竟然就動彈不得。她這才體會到,原來一個人的氣勢可以如此縱橫捭闔的壓制對方。相比蕭昀汐,她龍今月也不過就是個螻蟻而已。
蕭昀汐策動坐騎向前走了幾步,若有意若無意的擋在了馬車窗櫺之前。這馬車車窗本也不大,蕭昀汐骨架又大,不用怎樣便把這窗戶擋了個嚴嚴實實。
龍今月被蕭昀汐擋住視線,心中惱怒,乍一低頭,便看到身側靜靜躺着一根運貨用的扁擔,扁擔上連着幾個有些暗沉的鐵鉤。
她眼前一亮,伸手過去抓住鐵鉤,再度掀開車簾望了出去。
從龍今月的視角來看,此刻蕭昀汐背對自己,後心離車窗不過也就一尺的距離。雖然她武功不好,但到底也是系出名門,底子還是有的,只要她一鼓作氣從車窗內突然發難,這一鉤擊出,穩能出其不意捅他個透明窟窿。那時別管是蕭昀汐還是李昀汐,就算他是神仙昀汐,也沒有用。
蓄勢待發之下,龍今月一張清麗小臉漲得通紅,手心中漸漸沁出薄汗,溫熱了那原是冰冷的鐵鉤。她她緊緊的盯着蕭昀汐的背影,盼着他千萬不要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也不要回頭。
蕭昀汐寬闊的脊背直挺挺的,宛若雕塑一般挺拔玉立。他好像對龍今月全然沒有戒備,穩坐馬上,彷彿絲毫沒有在意到他身後的變化。他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也不顧自己的性命,穩重得就像是一座山。任風吹雨打,他也絕不動搖。
就是這般淡然和穩,一瞬間刺痛了龍今月的心房,她手凝在半空中,竟無論如何也下不去這暗手。所有信念祈禱下產生的衝動勇氣,此刻全部煙消雲散。
——她竟然自潰了。
她再也無力握住鐵鉤,只能任由它無聲的落在草藥布袋上,彈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