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還欲爭論兩句,卻見婢女快步進了屋中,身後還迎着一個宣旨女官。

    那女官穿着一身紅色長袍,雙手疊放在身前,身後還跟着一個小丫頭,手中託着一隻紅木托盤,上面放着一道黃色卷軸。

    仔細瞧去,那捲軸上用銀線繡着一隻欲要振翅而飛的鳳凰。

    那鳳凰栩栩如生,尤其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這是代表皇太后的飛天舞鳳!

    莫說是梅夫人,即便是雲彤自己也大喫一驚。

    她不過是隨口一言,何曾想到竟然真的會驚動了皇太后!

    雲彤的心中不由一沉,難不成因爲自己是重生之人,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相助?

    思量之間,那女官已經站定,宣讀旨意。

    皇太后要召雲彤進宮!

    雲彤隨知一切不過是巧合而已,可是梅夫人卻是大驚失色。

    她低着頭,別過雙目,掃視了兩眼雲彤,心下也是一陣陣的慌張。

    雲彤自從進京以來,便一直在府中,什麼時候竟然與皇太后有了往來?還能請動皇太后召她進宮?

    梅夫人越想,越覺得此女實在是形跡可疑,背後似有一股勢力支撐。如此一來,她更是肯定了自己要除掉雲彤的心念。

    雲彤得了皇太后的旨意,隨着女官一道進了宮。

    紅牆綠瓦,金色的廊檐,一池的碧綠荷花隨着微風輕輕拂動,帶來了一陣陣的香氣。

    這雖然不是雲彤第一次進宮,可是來往皇太后宮中卻是首次。

    她不知皇太后爲何會突然宣召,上一世似乎也並無這類記憶。

    雲彤知道,皇太后是個十分看重禮節之人。

    上一世,她身邊有一女官因爲敬茶之時壞了規矩,先給皇后奉茶,又給陛下奉茶,竟然被皇太后貶逐出宮。

    事後,雖然皇太后也十分後悔,也曾經吩咐人私下裏尋找這女官,可是卻再沒有消息。

    因而,雲彤在心中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對皇太后禮敬有加。

    正思量之間,雲彤已經在女官的引領之下進了皇太后宮中。

    皇太后身着一身黃色長衫,正襟危坐,雙手搭在膝蓋之下,手中還握着一串佛珠,輕輕轉動一二,口中唸唸有詞。

    耳聽到殿外傳來動靜,皇太后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她雖然已經上了年歲,可是那雙瞳孔卻依舊清澈如故,只是眼底多出了幾分一眼看穿人心的通透。

    她盯着雲彤,一言未發,那目光雖然未曾在雲彤身上游走,可是雲彤卻覺得所有的祕密似乎都要被皇太后看穿了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攢着帕子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對皇太后行了禮,低聲道,“給太后問安,太后金安。”

    皇太后未曾答話,甚至沒有讓她起身。

    雲彤不敢起身,依舊低着頭,弓着身子,目不斜視。

    好一會之後,皇太后的面色才緩和了幾分,“起來吧。”

    雲彤心中不由一安,慢慢起身。

    她依舊耷拉着眉眼,未曾擡頭。

    “聽說你失憶了?”

    皇太后滄桑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那聲音渾厚,一聽便是經歷過風霜之人,可是卻沒有半分老態。

    雲彤不知皇太后爲何會關注此事。

    自己回京尚且不足一日,失憶的消息怎麼會這麼快就傳進了京城之中呢?

    她不敢不答話,只能應承一聲,“妾身因爲遭受意外,如今只能記得嫁進將軍府之前的事情。之後的事情卻是一概不知。”

    “此病倒是奇怪。”

    皇太后盯着雲彤的側臉,言語之中帶着一絲笑意。

    她越是如此,雲彤的心中便越是難以安定。

    “可曾宣大夫瞧過了?”

    “回稟皇太后,妾身才剛剛回京,尚未請京中的大夫醫治。”

    皇太后的目光這才緩和了幾分,“聽聞你失憶期間,始終與俞滄闌在一處。你可知,你們乃是叔嫂二人,如此不避嫌,會惹得民間議論紛紛。”

    雲彤蹙眉低頭,“我與俞將軍謹守禮法,並未有半分越矩行爲,還請皇太后明察。”

    皇太后思量了片刻,纔要再答話之時,卻見一羣人從院外快步走了進來。

    那羣人尚未走進屋中,便已經瞧到走在隊伍最後的幾隻黃色大羅傘。

    嬤嬤瞧着這架勢,即刻便往皇太后的身邊湊近幾分,壓低聲音,“太后,瞧着似是陛下。”

    皇太后擡眼瞧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皇上已經走進屋中,對太后告了禮,別頭掃視了雲彤兩眼。

    “聽說母后召了少夫人進宮,朕特意來瞧瞧。”

    皇上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皇太后身邊坐了下來。

    這母子二人皆是當今天下權位最高之人,雲彤一個也不敢慢待。

    她心思飛速轉動,思量着皇上爲何事召見自己。

    皇上坐在太后身邊,初時也只是上下掃視了雲彤兩眼,和方纔太后的目光不同。

    皇上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凌厲之色。

    他凝視着雲彤,瞧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這俞滄闌的兄長雖然英年早逝,未曾爲俞家建功立業,可是倒是尋了一個好妻子。”

    雲彤低着頭,眉角挑動,心中也是一緊。

    皇上接着道,“這俞滄闌此次能夠順利地查出貪腐之事,聽說是少夫人出謀劃策,幫了他不少。”

    雲彤只覺全身一涼,明白幾分。

    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便立下一條規矩,不許任何女子干涉朝中之事。

    這貪腐之事雖然全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皇上卻依舊不願朝中任何女子干涉其中。

    得知楚衛落網之事,除了俞滄闌的功勞,竟然還有云彤在旁輔佐。

    皇上更是生出了厭惡之心。

    牝雞司晨,大則誤國事,小則誤家事。

    俞滄闌不是常人,他的家事便是國事!

    雲彤知皇上心中作何思量,答話之前也思索一番,才低聲道,“回稟陛下,將軍此行帶着妾身,不過是一時無法將妾身送回京城之中。其他事情,妾身一概不知。這捉拿貪官之事,妾身怎麼能說得上話?”

    皇上偏着頭,盯着雲彤側臉,上下掃視一圈。

    她冷靜自持,面上沒有些許緊張之色,平淡的目光之下自有一股傲氣存在。

    “如此倒是朕瞭解錯了。都是底下那些人回話不夠嚴謹。不過,少夫人此次隨將軍出行,雖無功勞,卻有苦勞。朕理應賞賜少夫人些什麼。”

    皇上言畢,便喚來屋外守着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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