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滄瀾沒有接話,他閉了閉眼試圖緩解疲憊,又過了一會纔開口,聲音中的沙啞顯而易見:“有件事我琢磨了有一會了,只是你一直不曾主動提起,但現在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裝着看不見從而不聞不問。”

    “將軍請說。”蘇柏庭只當是俞滄瀾發現了什麼關鍵的事。

    俞滄瀾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蘇柏庭:“你身上的傷……”

    話到一半就住了口,俞滄瀾總覺得這話有點怪。他不是見不得下屬受傷,而是在這個節骨眼受傷確實值得考究,不過即使話說一半,蘇柏庭應該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自己不光關心下手的人是誰,還關心他身上的傷勢如何,身上的傷因爲衣物的包裹沒有露出太多,但能看到的部分猙獰可怖。若是沒有處理及時就來這牢房看望……

    儘管皇上有意讓自己在牢房內好過一些,不過處於地下的監牢該有的潮溼是一樣也不會少,這也不利於傷口的恢復。

    蘇柏庭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他略微側目迴避了下俞滄瀾的目光,尷尬地笑着轉移話題:“將軍身處此地,諸多事宜想來不便,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同我提。”

    一句話就將俞滄瀾準備好的話語盡數堵在腹中,儘管十分擔心蘇柏庭的傷勢,但後者不願詳細說明,自己也不能扒上去看,作爲自己賞識的人,他只能希望蘇柏庭能做到自己心中有數,千萬別被這傷勢弄下病根。

    想到這裏,俞滄瀾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即便是知道了蘇柏庭的傷勢又能如何,現在身處監牢,缺醫少藥的,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頂多讓他給外面帶個話讓大夫幫忙療傷。

    但看蘇柏庭的樣子估計不會將這句話說出口,俞滄瀾只好作罷,叮囑了蘇柏庭幾句之後便看着他離開了牢房。

    “奇了怪了。”在蘇柏庭離開之後俞滄瀾喃喃自語,他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但實在是說不上來。

    來這裏的蘇柏庭欲言又止,應該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告訴自己。俞滄瀾托腮沉思了一會兒,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爲蘇柏庭沒有什麼事情可瞞着自己。

    想到這裏,俞滄瀾又開始痛恨起了自己的消息閉塞,在這裏聽不到任何情報,常年駐守在這裏的獄卒即便換班也接觸不到宮內的事情,而來探視這裏的人所說的話也是有時間限制的,自己的人也不能暗中來這裏,若是被發現那便解釋不清了。

    百思不得其果的俞滄瀾在第二天就被人叫醒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俞滄瀾的牢房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多年征戰沙場的警惕讓俞滄瀾瞬間從睡夢中清醒望向了站在牢房門口的人。

    “將軍醒了就好,我還正愁怎麼叫醒將軍呢。”來訪的人居然是公公,俞滄瀾皺了皺眉頭,這個點兒應該不是探訪的時間。

    那也就是說有人要提審自己。

    不過面對公公的話語,俞滄瀾還是從容迴應道:“公公放心,我不好夢中殺人。”

    “將軍說笑了。”那公公聽罷笑了起來,命令守門獄卒打開了牢房的門:“皇上有令,帶俞將軍上朝!”

    被皇上從牢獄裏提出來審訊這麼新鮮的事情自己還是頭一次遇見,而自己卻還是這件事情的主人公,俞滄瀾一勾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將軍大可不必苦着臉,說不定皇上叫您去還是好事兒呢。”那公公提着燈走在前頭,拐彎兒處瞥見俞滄瀾的模樣,不由得出聲寬慰道。

    俞滄瀾一字一句咀嚼着公公的話語:“還是好事兒,難道公公知道些什麼?”

    然而話一到這兒,公公又閉口不言,只是過了一會兒快要出監牢大門的時候,才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但將軍可聽我一句勸,皇上再怎麼樣也不會將胳膊肘向外拐的太偏。”

    這一點俞滄瀾倒是十分認同,畢竟自己在監牢內的待遇可是比其他的囚犯要好上不少。

    但這一切是基於自自己殺了人的事情還沒有確定之時,一旦皇上有了定論要殺掉自己,其實不過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除非是使臣改口,否則誰來也救不了他。

    兩人一路去了早朝的地方,等到了那兒俞滄瀾才發現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不過說來也是,這個點兒就是早朝的時候,諸位大臣都聚集於此,只是自己一直被關在牢裏,一度模糊了時間。

    “俞將軍到!”不知哪位公公喊了一聲,俞滄瀾聽到方纔熱鬧的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自己還沒踏入殿中的時候能夠明顯聽到大臣們的爭吵分成了兩派,而且還是吵得不可開交,雖說聽不清內容,不過跟這羣大臣們共事這麼久,他早已能單憑聲音就能辨認出來究竟是誰,再稍稍一想,其實也不難想象他們爭吵的原因。

    但兩幫人都在俞滄瀾踏進殿內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住了聲,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俞滄瀾身上,就這麼看着他進了殿內。

    這幾日被關着倒也沒受什麼苦,不過公公在帶他來時還是帶着他梳洗了一番,如今的模樣看着還是算端正,舉手投足間依然透露出一種坦蕩。

    他將目光投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人,那個能斷了他罪的皇上正端坐在那裏,但是俞滄瀾有些震驚的發現皇上的面容已經沒了之前的穩重冷靜。

    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總之現在的皇上給他的感覺早已經沒了往日的嚴肅。

    不過到底還是君臣有別,他不能直截了當的詢問皇上發生了什麼事,只得跪地行禮,待到皇上不鹹不淡的讓他起來,他這才站直了身子。

    “俞將軍,你是否知罪?”過了許久,就在那些大臣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的時候皇上總算開了口,但一開口就讓俞滄瀾的心涼到了谷底。

    但是他依舊堅持着自己無罪,他上前踏了一步,面不改色,從容的說道:“皇上,臣沒有罪!”

    見端坐高堂之上的人不答他又說道:“臣無罪,哪來知罪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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