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着奶奶的心思,那兩個又想修煉,又貪戀紅塵的,最好別去驚動,不是打不打得過的事,而是打贏了也沒意思。
小狐狸有些想奶奶了,趕緊的了了這樁差事,回家陪着奶奶地老天荒,多好!
那就去試試許宣吧!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老實孩子!
小狐狸收起大阿福,尋思怎麼試呢?
乾脆!先隱身跟着許宣看看!
這孩子確實勤奮,每日卯初即起,洗漱後,看書背書寫字,辰初到書院,跟着夫子讀書,早飯大多在家和阿姊一起喫,只偶爾起的遲了,趕時間在去書院的路上喫。
下午就在藥鋪,被掌櫃的、坐堂郎中使喚的團團轉,有時那些年長的夥計也使喚他,誰叫他是新來的,還只當差半天。
藥鋪酉時末關門,許宣要留下來收拾打掃,約莫戌時四刻離開藥鋪。
回家的路上偶爾會像那天一樣,去集市上尋書攤、書肆看書,戌時末到家,同姐姐說說話,還要做功課,大約亥時吹燈歇息。
小狐狸一算,他一天只睡三、四個時辰!小狐狸不知該怎麼說許宣了…
一看就知道,他確實是讀書讀不出名堂的,不過有讀過的書做根基,學醫做藥大概湊合能填飽肚子。
委實難爲那位要報恩的,就恩主這樣,讓他將來有個自己的藥鋪,娶妻生子,安生度日,算的是抽中上上籤了,何況還有個中了狀元的文曲星兒子!
小狐狸不得不承認,都被奶奶說中了!確實那位白蛇是度量着書生的能耐,報了恩。
看着許宣那間小屋子的燈熄了,許家的小宅子陷入了一片漆黑。
小狐狸就坐在對面的屋脊上,尋思着要是她在這樣的家裏,每日早起,灑掃,做飯,做活計,洗衣,收拾屋子,做飯,睡覺,還要算計着口袋裏的銅錢夠不夠,一個錢巴不得掰成八瓣用,就這麼一輩子…
許宣的姐姐,那位許家大娘子,就是這樣的,而許宣的妻室也要這樣,一輩子…
小狐狸忽的明白了,奶奶說的,平民百姓的模樣,大抵就是這樣吧…
還有傳說中的苛捐雜稅,天災人禍…
小狐狸擡眼看了看,這一片矮矮的屋脊,都是住的如許宣這樣的老百姓…
杭州城裏,大多都是這樣的老百姓…
大概這個天下,最多的,就是這樣的老百姓…
辛勤一日又一日,所得微薄,偶遇欺凌,卻無力反抗…
小狐狸莫名覺得心酸…眼眶有些腫…
“別難過了!進了六道輪迴,就沒有容易的!”一個冷清清的聲音,在小狐狸的身側響起,倒嚇了小狐狸一跳。
小狐狸讓了讓,看着那個黑黑的人影,這氣息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又聳聳鼻子,聞了聞那人身上的氣息…
太熟悉了!
誰啊?
“還猜不到我是誰?你可真夠迷糊的!”那人拎着一壺酒,在小狐狸身畔坐了下來,將酒壺遞給了小狐狸。
小狐狸接過酒壺,先看了看酒壺,確認了,才端起酒壺,喝了一口,將酒壺遞給那人。
“謝謝你的大氅!”小狐狸誠心道!
那人吃了一驚,看着一臉真誠的小狐狸,又將酒壺遞過去,狐疑道:“你究竟是明白了?還是糊弄我呢?”
“我想起來了呀!您那晚給我蓋了您的大氅,我纔沒有着涼,謝謝啦!”小狐狸接過酒壺,揚了揚,誠心誠意道:“但是您拿走了我的酒壺,還喝光了我的酒,咱倆個扯平了!”
“這也能扯平?你那壺酒就剩兩口!如今酒壺在你手上了,你喝的比我還多,比我那晚喝的還多的多!大氅呢?你還我!”那人嚷嚷了起來!
小狐看了看屋檐下,並無動靜,知道這人施了手段,旁人聽不到,安心了。伸手虛空一掏,抓出一個包袱,遞給那人,依舊誠心道:“第二日陽光好,我拿出去曬了曬!乾乾淨淨的,您放心吧!”
那人一把接過包袱,往懷裏一揣,瞪着小狐狸道:“那酒壺是你的,壺裏的酒是我的!”
小狐狸二話不說,將酒壺遞給他!
那人接過,狠狠喝了一口,隨即蹦了起來,大聲嚷嚷道:“你擱了什麼在酒裏?”將酒壺一扔,跑了開去,轉身沒了蹤影!
小狐狸笑眯眯招手,接過酒壺,喝了一口道:“敢說我迷糊!小瞧我!這是給你的禮物!老石頭!哼!”
坐在屋脊上,小狐狸暢快的大笑了起來!一掃這幾日的鬱悶!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發什麼瘋呢!”屋檐下不知那戶人家,嚷嚷起來!
那顆老石頭竟撤了手段!
小狐狸急忙遁行!
許宣只來藥鋪下午半日,上午大家一同打掃他不在,下午的關門後的打掃差事就成了他的了。其他夥計都拍拍屁股走了,只留下他打掃關門。
掌櫃的也曉得,悄悄道:“你一個新來的,還只半日,這些事你多做些,對你沒壞處!”
許宣起初不明白,心裏有些委屈,依舊低頭做了。回家卻晚了,家姊很是擔心,問了起來,他不善誑語,直說了。
許家娘子心疼道:“掌櫃這是在爲你好!這樣子,那些比你早來的,就不會看不慣你只來半日了,只是辛苦阿弟了!”
這個阿弟有點迂,從來沒有喫過苦,不曉得外間的艱難。如今他們姐弟兩個要撐起一個家,阿弟又是個男子,外間諸多事要他擔着,許家娘子又是擔心,又是心疼!
許宣聽阿姊這麼說,有些明白了。每日踏踏實實幹活,不再委屈。到了發工錢的時候,大家一看他的工錢最少!
有幾個心地好的,就有些替他難過,悄悄道:“你不如別去讀書了,每日早早來,我們一道幹活,尋了機會跟掌櫃的說說,你也不容易,再給你漲點!”
許宣聽得心裏熱乎了起來,靦腆的搖頭道:“書還是要讀的!謝謝您!某曉得您是好心,只是某的爹爹就想着讓某多讀些書,阿姊也說再讀幾年!”說完,一個勁兒的道謝!
那些人聽許宣這麼說,又是無奈,又是羨慕,倒也不大難爲他了,偶爾大傢伙還伸個手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