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舉措,放在衆人眼裏,就是夫子有了鄭學司相助,李大捕頭只怕要開始四處緝拿傳流言之人了!
只有李君甫知道,知縣頭疼的厲害!
旁人不知,知縣怎會不知,那位學司身後有姑蘇章家的影子,而這個章家是自餘杭遷往姑蘇,與夫子家幾乎是從親厚到再無往來!
再說知縣收到的信函裏,那位學司可是一點相助夫子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責問知縣,任由流言四溢,竟不查處,要知縣速速查來,務必詳查、落實有無發解試作弊之實,若有,必嚴懲不貸!
夫子考發解試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知縣都換了幾茬兒了,教喻也換了,往哪兒查去?
這個艱鉅的任務,就交給了李大捕頭!
李君甫頭疼雖頭疼,卻不傻!立即想法子,各處打聽!越打聽,越發覺這事自己只能躲!
父母官、知縣大人都躲了,自己一個小小的捕頭,充什麼大頭!
那邊廂,姑蘇章家,章家的那位管事卻敲開了章先生的書房門,輕聲與章先生道:“鄭學司的意思,夫子已答應將書院交予官學,也算的狠狠的割了他一塊肉,不如就此作罷!”
“某要那書院幹嘛?某又不是老匹夫那等沽名釣譽之輩!”章先生卻惱怒道!
管事的嘆道:“您不要,架不住那位學司正想要啊!”
章先生思忖着,點頭道:“他這是擔心,發解試舞弊就算是許多年前的,也多少教如今在其位的他,很是難堪!若是鬧大了,越發擔心,如何收拾!不如白得了一個名聲不錯的書院!這個政績可不小!”
管事的微微點頭!
章先生卻冷笑道:“他這是做夢!你信不信,若是依了他,最後得了好處的定是那老匹夫!丟了個書院,白得了多好的名聲!他這個學司,不可能不說那一家人的好!趁着這個機會,老匹夫那兩個在京城讀書的兒子,就能鋪墊個好前程,得了前程,撈了銀子,過幾年再起個書院,這是名利雙收!從此家大業大…啊呸!鄭學司瘋了!纔會如此成全那一家!”
管事的輕聲道:“這事…若是您出面攔着…”
“鄭學司必不會聽!研墨!某寫信給那位!那位怎得選了這麼個笨的做學司,不是給某找事做麼!”章先生憤憤不已!
“這個局究竟是你在布?還是那些人在布?”小狐狸忍不住問道!
石頭正在拿着刀削一塊木頭,隨口回道:“各布各的,大家一道布,布了一道玩!多好!”
小狐狸不禁看着石頭手上削着的木頭,恍惚記得有人喜歡隨手削個人形,又想起女蝸娘娘的豐功偉績,難道…
“您這是削個人?能活嗎?”小狐狸忽然對石頭心生敬畏,這能耐都有啊!
石頭擡眼看着她,覺得自己需得削削這隻小狐狸的腦袋,都想些什麼啊!
“你以爲個個都是娘娘?再說了,那是息壤!這就是塊破木頭,能比嗎?又再說了,就算是息壤到了某這手裏…你還是饒了某!饒了息壤吧!”
“那你這是削什麼?”小狐狸看不出是何形狀,委實好奇。
“削個玩意兒給小石頭!”石頭繼續削!
小狐狸忽的想起,急忙道:“悠着點,姨父發現了!”
“發現你溜出來啦?老裁縫厲害啊!”接着削!
“不是!發現裁縫鋪的布頭…比整匹的布還多!”
兩隻妖精對望着,俱都腹誹,怎得把這個茬兒給忘了!
“嗯!如今已有人漸漸看到居養院了,該那些富人出出血了!”石頭停下手裏的活計,摸了摸下巴道。
“富人!從哪個開始呢?”小狐狸看戲不嫌臺高,興奮道。
“不急!某先合計合計!”石頭搶過酒壺,吃了一口。
“這餘杭城裏的一個一個來吧!他們不缺!”小狐狸摸出個果子啃着,有些想奶奶和藍嬸嬸了…
“這個主意不錯!某想想哈!那個許宣養的差不多了吧!”
“嗯!如今在教小石頭識字呢!”
“不錯!不錯!那就不打擾他幹正事了!”
小狐狸忍着笑,這是偏心!
又想起與許宣親近的,正在鬥法的那二位,不禁問道:“那位章先生是一心想毀了夫子,那位鄭學司卻有些作罷的意思,如今該怎麼辦呢?”
“哪有那麼容易就能毀了的!章先生只是氣不過,他也明白,夫子在書院耕耘這許多年,絕非浪得虛名!即便起初考發解試那幾年是用了二郎的文章,之後他也勤奮用功,憑着自己的能耐,也寫出了好的文章。夫子本身是個厚積薄發之人,遲鈍些,並不是不學無術之輩,不然書院裏的其他先生、學生怎能如此推崇他!”
“那章先生究竟想如何呢?至少是想去了夫子的功名吧!”小狐狸思忖道。
石頭點頭,又搖頭道:“夫子最不願動的就是他的功名,功名沒了,他們家的名聲就沒了,這一家就被毀了,他那兩個在京城讀書的兒子,就只能回來蟄伏了,他們家幾輩人,可白折騰這麼些年了!”
小狐狸嘆道:“可如果他的功名依舊,章先生的那幾口血豈不是白吐了,豈不是章家白折騰了!”
石頭輕聲道:“至少如今,夫子是強硬不起來的,兩家就不會硬抵硬,兩敗俱傷…看看章先生的那封信,究竟有多大能耐…”
小狐狸嘆道:“許宣經了這件事,也該心胸敞闊些了,別再那麼小家子氣了!”
石頭搖了搖頭道:“窮人家的孩子,要想養出大氣度,卻是有些難,不是他們不想大,而是沒見過如何大!”
小狐狸想起前幾日,笑道:“故而,你帶着小石頭穿着一身破爛,穿街走巷,香水池都去!”
石頭卻沉吟道:“這孩子的路…我還沒想明白…往那邊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