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受跟着王后的眸光,望向遠方,不自禁一陣躊躇,今日的決定,是對是錯…
太宰叫人騎馬飛奔回朝歌,告訴膠鬲,允周侯昌回周方!
喜媚扶着裹的嚴實着小狐狸,輕聲道:“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阿聖卻在想阿母提起生殉時,很是哀傷道:“同類相殘…是最不應該的事!你在畜生身上,都不會見到這樣的事!你的阿父一直希望能減少…可那些習以爲常的人,卻生怕給自己生殉的人少了,自己丟了面子!到了那邊沒人伺候!”
小狐狸很是想說,造了這許多殺孽,還想有人伺候,這是多大的笑話!
阿聖以前也知道生殉,他記得少師告訴過他,無論殷都還是朝歌,每間宮室下方都有幾個勇武的魂魄在守護着!
他們是自願爲天下共主守護宮殿,他們是大邑商最忠誠的守護者!
每個鎮守宮室的陣法,也是與這些英勇的魂魄相輔相成,一同鎮守着我們的宮城!
當時聽着模模糊糊,待回去問了阿母,阿母卻猶豫着,似乎不願說…還是琵琶嬢嬢道:“大邑商的人認爲,人死後是有魂魄的,魂魄也會守護着他想守護!但是這些生殉的,有自願的,也有被殉的,守護宮殿的勇士或許是自願的,可祭祀的那些,更多的卻是戰敗後俘虜的奴隸,他們只能是被迫的…”
阿聖這才漸漸的明白了何爲生殉!可他覺得,阿母說的更有道理,同類相殘,是最不應該的事!
之前,每次真正到了祭祀的生殉,阿母總是想法子護着自己,不讓自己看到。
可這次祭祀前,阿母特意同自己提起,問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去面對,何爲生殉!
阿聖當即點頭,阿母讓琵琶同他說了許多,世間殺戮的殘酷…
告訴他,這個世間有白日,就有黑夜,有美麗的物事,就有醜陋的存在,有得到,就有失去,就像生命…
每一樣,我們都要學會坦然面對…
你可以恐懼,可以不喜歡,甚而可以逃避,但是當逃不可逃,避無可避,就轉身面對吧!
當你面對了,它就不可怕了,很多事物的可怕,不是源於實物本身,而是源於我們的自以爲是…
所以記住,面對恐懼,要戰勝它,不是逃避,而是面對!
當你坦然的站在它面前,它…未必有那麼可怕…
阿母還笑着道:“興許,阿聖會發現,那些都是布老虎,嚇唬人的!”
看着鮮血淋漓的生殉架子,阿聖忍不住問阿父道:“阿父,您也覺得,這些被這樣生殉的人們,他們的魂魄,會有心去護衛誰,伺候誰麼?”
商王受肅着臉道:“不需要他們有心,他們去就是了!”
阿聖的心裏莫名的難受…阿父是天下共主,俾睨天下…
可阿聖覺得,阿母說的更對,“上蒼應有好生之德!”
輔食是燉的爛爛的野彘肉,澆上新制的蚳醢,看着就有胃口。可阿聖卻捂着嘴跑了了出去,阿速、小臣瑤急忙跟着…
小狐狸看了看琵琶,琵琶點頭道:“放心吧!惡來熬了麥羹,烤了稷餅,那些應該能喫的下去。”
阿郊看着一旁的阿兄跑了出去,正要起身跟着去看看,阿母卻拉着道:“阿郊乖!阿兄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了,你先乖乖喫肉肉!”
阿郊依舊不放心的張望着,阿瑄急忙道:“小王子聖已經出去了,這裏只有您一位王子了,您得替您的阿兄守着!您看!那些大臣都在看着您呢!我這就跟去看看,回來稟告您!您別急!”說着,就躬身下去了。
阿郊急忙學着阿父、阿兄的模樣端坐着。
婦莘親自給小王子郊舀了蚳醢,淋到野彘肉上,哄着道:“阿郊嚐嚐,這次的肉肉和新制的蚳醢,都是隻有參加祭祀的王族,才能喫到的美味哦!”
小王子郊聽話的嚐了嚐,果然好喫!
正喫着,阿瑄回來了,附耳道:“小王子聖不舒服,喫不下這些味重的,在後頭喝粥呢!他要我傳話給您,好好替他多喫些!”
阿郊很奇怪,以前阿兄和他一樣愛喫肉肉啊?
仍舊不放心道:“我要去看看阿兄!”
婦莘急忙拉着道:“阿郊乖!再喫些麥飯,喫些再去!”
阿郊搖頭道:“阿母,我去看看就回來喫!”又猶豫道:“要不要給阿兄帶些去呢?”
阿瑄趕緊攔着搖頭道:“小王子聖聞都聞不得!”
小王子郊一聽,立即起身,肅着一張小臉,推開衆人,一聲不吭的走了下去,阿瑄和乳母一衆人急忙跟着。
阿瑄帶着小王子郊,在屋後的院子裏尋到了小王子聖,見惡來和琵琶陪着小王子聖,就着一碟子菹菜,喝着麥粥,啃着稷餅。
阿郊心疼不已,提着裳裾奔過去道:“阿兄!阿兄!我們去喫肉肉啊!”
阿聖趕緊的擱下手裏的,擦了擦手,拉着阿郊,哄道:“你怎得出來了,我喫不下那些,你去喫吧!”
阿郊噘着嘴道:“阿兄是哪裏不舒服?爲何不喫肉肉?”
阿聖不知道如何說…
琵琶柔聲道:“小王子聖肚子不舒服,只能喫這些味淡的。過幾日,小王子聖好了,你們兄弟倆就可以一起喫肉了!”
阿聖也在一旁點頭道:“我真喫不下,你知道的,我能喫一定和你一起喫!你去替我多喫些吧!”
阿郊依舊噘着嘴,看着菹菜和稷餅道:“這些好喫麼?”
阿聖端起碗,舀了一勺麥粥道:“你嚐嚐,可香了,這樣喫其實挺香的!”
阿郊毫不客氣的跟着阿兄,吃了半塊夾着菹菜的稷餅,喝了半碗粥道:“嗯嗯,好喫呢!”
乳母和阿瑄無奈的對視一眼,阿瑄輕聲道:“小王子聖不舒服,小王子郊替小王子聖回去陪着王、王后和婦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