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女仵作 >第二五七章 變態與俗子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能夠胸口碎大石的池時,亦或者是可以徒手捶死老虎的周羨。

    大部分的人,都普普通通的。從一個手無縛雞的之力的小童,慢慢地長成了一個尋常的壯丁。

    張石年幼的時候,就算想殺人,那也是有心無力。

    “沒錯,都是我殺的”,張石淡定地說道,比起激動的張寡婦,他平淡得彷彿在說,那隻雞是我的殺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去邊關的時候,我雖然小,但卻已經記事了。那個女人穿着狐裘,戴着金步搖,身上有很重的桂花油的味道,她抹了很多胭脂,可是都蓋不住她臉上的淚痣。”

    “我親耳聽到的,父親對她說,說她的淚痣真好看,可以把人的魂勾走。那時候我不懂是什麼意思。大家都說,我阿孃剛嫁給父親的時候,也很好看。”

    “她沒有親爹親孃,這種孤女,一般的人家不樂意娶。可是我父親非要求娶我阿孃,因爲她那時候,是十里八鄉最好看的姑娘。”

    張寡婦聽着兒子寡淡地描述着她的過去,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石他也不想的,都怪我,我天天在他的面前,絮絮叨叨的。說他阿爹爲了狐狸精拋棄了我們,是他們害了我們一生。我受的苦,都是他們造成的。”

    “我就是這麼一說,可是沒有想到,小石他全都記在了心裏,他恨啊……”

    張石拿出一張帕子,遞給了張寡婦,“阿孃你擦擦眼淚,不然就不好看了。”

    他說完,又看向了池石,那目光沉靜得不像是一個孩子,更不像是一個連環殺人魔。

    “我從第一次幫阿孃殺兔子開始,就知道我同旁人是不一樣的。別人殺生,會覺得血腥,或者是難受。可是我沒有,相反,我興奮得很。看到血從身體裏涌出來,看到它們別開膛破肚,我覺得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美妙的事情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便悄悄地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殺了我阿爹還有那個狐狸精。”

    池時皺了皺眉頭,“在那之後,你一直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與嗜血,所以假借着餵養,虐殺了很多小動物,讓那些野狗來分食屍體,以免被人發現。這也就是爲何,北康縣並沒有知道,有人虐貓虐狗。”

    “因爲被毀屍滅跡了。就算有人經過,看到血淋淋的現場,也只會以爲是野狗啃咬的。你沒有去殺你阿爹同那個女人,是因爲他們出事了對嗎?”

    “是的”,張石看向池時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我迫不及待要殺掉他們,可惜他們卻早就死了。那段時間,我十分的煩躁不安。”

    “那天青樓裏有人要喫兔子肉,我給送過去了。恰好看到了那個琴師,在那一瞬間,我便決定要殺掉她。殺了人之後,我的內心十分的平靜,像是被人超度了一般。”

    張石說着,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獰笑起來,“可是,管不了多久,便會變本加厲了。”

    “於是我又殺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那些有淚痣的狐狸精,統統都該殺,別看她們現在裝得好,以後都是要搶走別人的夫君,奪走別人的父親的……”

    “我這麼做,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像這樣的人,是不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池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嗯,像你這樣的人,的確是不配生活在這個世上的。你娘就應該在你剛出生的時候,便把你扔到牆上去,摜死。”

    “你算什麼東西,訓了幾條狗,真把自己當瘋狗了麼?還愣着做什麼,將他抓起來罷。像他這樣的,你便是請來十尊大佛在他耳邊唸經,他也不會修煉成人的。”

    一旁的北康縣令,被池時這麼一呵斥,頓時回過神來。

    現場雅雀無聲,好些人低頭一看,都發現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們沒有看到張石殺人,可是這孩子的表情,還有話語,都在告訴大家,這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人在他的眼中,同豬狗兔鼠沒有任何的區別。

    都是想殺掉,就能夠隨便殺掉的獵物。

    不等縣令發號施令,那些從驚駭中回神的衙役們,已經衝上前來,一舉將張石拿了下來。

    池時長嘆了一口氣,同周羨一道兒,走出了張寡婦的家,那條被她帶來的野狗,追着她小跑了一會兒,搖了搖尾巴,一溜煙扭頭就走了。

    先前跑出來喫兔子內臟的野狗們,跟在它的身後,像是將軍的士兵。

    “出來吧,你腿短,跑又跑不動。這喘氣喘得,十里地都能聽見。”池時說着,同周羨一道兒停下了腳步,朝後看去。

    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從一旁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滿是淚水,嘴脣發白,輕輕的顫抖着,“爲什麼?我們不過是在這裏路過而已,我阿妹雖然刁蠻任性,但是她從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簡直太好笑了,就因爲一顆淚痣,所以被殺掉了。你知道嗎?在我們老家,有淚痣的人會被認爲不吉祥。我妹妹嬌蘭之所以養成了這性子,就是因爲在老家的時候,大家都躲着她。”

    “說她一輩子都會命苦。後來父親去京城做買賣,把她接了過來,發現她已經養成了這麼一副爆仗的性子,改不了了。她曾經想要把那顆痣燒掉,火炭都到了臉邊,被我攔了下來。”

    “我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是當年,她把那顆痣燒掉了,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池時一直沒有插話,直到陳嬌蘭的哥哥陳西說完,方纔說道,“每一個後悔的人,都會說,早直到……但是命運是很神奇,你沒有辦法重來,也沒有辦法預料。”

    “陳嬌蘭燒掉了那顆痣,她也有可能因爲燙傷的燙傷出現問題,早在那一年就死了……誰又知道呢?”

    “咱們都只是凡夫俗子,我這麼聰明都不敢說去操控命運,蠢笨如你,還是少想七想八的了,你沒那麼大的本事!回去之後,同你阿孃可以吵一架,爭辯一下,看看是誰害死了陳嬌蘭……”

    “畢竟你們兩臉都很大,都覺得是自己。但主兇只有一個不是麼?回去決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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