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是那個女人,自己尋死罷了,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問當時府中同她親近的人。我承認是我燒焦了芸孃的屍體,然後把她沉進池塘裏,然後又挖出來報了案。”
“但那是有緣故的。那個廚子,是用我送給芸孃的一塊貢品布捂死她的。那布十分罕見,整個英國公府也只有一塊,我那會兒沉迷於芸孃的美色,所以才送給了她。”
“管家驗看過了,她的牙齒鼻子裏頭,到處都掛了絲線。我怕仵作來一查,便會查到我的頭上,到時候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絲線怕火,我們就把芸娘給燒死了,連帶着她所有的東西,那塊捂死她的布,而且還在她的屋子裏,找到了砒霜和墮胎藥。”
英國公說着,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棺娘就是個怪物,她娘吃了墮胎藥,吃了砒霜,被人殺了,他孃的,她都還能出生!陳塘關的哪吒都沒有她厲害!”
“這種怪物,你若是把她放出去了,她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樣的亂子來!還是那句話,我沒有殺芸娘!我也沒有殺任何人!你不要信口雌黃,沒有證據就隨便把罪名安在我的身上。”
池時卻是冷笑出聲。
她很少會笑,這一笑,讓英國公府的人,直接汗毛都立了起來。
“你笑什麼?”英國公怒道。
“我笑你一次不長記性,兩次也還不長記性。我又不是什麼老神仙,也沒有驗過芸孃的屍體,當然不知道,到底是誰給芸娘下了砒霜毒。”
“剛纔,不過是在誆騙你而已。就算你沒有殺人又如何?周羨啊,有人毀壞他人的屍體,還自導自演一出好戲,跑去京兆府告假狀,嘖嘖,你說有沒有違反大梁律?”
“哎呀,不止如此,芸娘可憐啊,她一個廚子的妻子,被國公爺看重,懷有身孕不說,國公爺已經寵愛她到將府中唯一的一塊貢品,都送給她做衣衫的地步。”
“這樣的女子,爲什麼想不開,又是喫墮胎藥,又是喫砒霜的!這奸~~淫有夫之婦,可違反大梁律?要知道,廚子同芸娘,可沒有給你們賣身契。”
周羨啪啪啪的鼓起了掌,“英國公看來不能回去主持大局了呢!”
英國公身形一晃,一口老血吐了出來,他兩眼一黑,撅了過去。
不怪他太虛弱,實在是先前周羨踹他那麼一腳,讓他摔得實在是太狠了。
……
從英國公府拿了信物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馬車裏靜悄悄地,坐在外頭趕車得常康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到影響的人,他依舊扯着破銅鑼嗓子,唱着那曲醉秋風。
“你怎麼不換一首,現在京城裏的人,都覺得這首歌不吉利。”久樂好奇的問道。
常康嗷嗷了兩嗓子,挺直了胸膛,“這一點我就像我們殿下了,凡事都追求完美,若不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我是不可能唱給你們聽的。”
“我算是明白,爲何你家公子,要整一個像棺材一樣的馬車了。這不咱們去退個婚,都退出了一對璧人!黃泉路上都成雙對!”
馬車裏的池時聽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能夠效仿周羨的一腳,直接踢在常康的屁股上,把他踢飛出去麼?
“我聽過一遍醉秋風,不如你聽聽我唱的吧。不然的話,我擔心明日京城百姓起牀,以爲昨夜百鬼夜行,鬼哭狼嚎。”
久樂說着,輕聲的吟唱了起來,比起常康的不着調,久樂唱歌,簡直像是天上仙樂一般。
常康揉了揉耳朵,“你唱的比我就差那麼一點兒!哈哈!不錯不錯!”
周羨聽着常康傻呵呵的笑聲,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雖然英國公沒有殺人,不過他行徑可惡。這裏是京城,他們混的是朝廷,不管因爲什麼獲罪,那都會成爲對手攻擊他的活靶子。”
“他這個英國公做不成了不說,一個被拔了牙齒的老虎,還怎麼在山中充大王呢?他的兒子們,能有一個許廣清反抗他,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他這一輩子最愛的臉面與威嚴,永遠都不會再有了。這簡直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池時點了點頭,“讓五娘同左聰合葬吧,這就是我能爲他們最後做的一件事了。”
周羨輕輕地嗯了一聲,他知曉,於池時而言,今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
楚王府用來驗屍的屋子裏,燈火通明。
池時伸了一個懶腰,她朝着窗外看去,東方魚肚已經發白,天都快要亮了。
周羨給左聰繫好最後一根衣帶,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昨夜回了楚王府之後,池時將那棺娘縫得亂七八糟的屍體拆了開來,重新將二人分開,再又各自縫合在一起。
兩人一起,認認真真的幫二人整理了遺容,穿好了壽衣,幾乎一整夜都沒有閤眼。
棺材鋪子已經將一口巨大的雙人棺材運送了過來,擱在了院子裏。
等池時這邊整理好,便將他們入殮,然後葬到附近的山上去。那裏高高的,朝後看,能夠看到京城繁華,朝前看,能夠看到廣闊的平原。
“公子,剩下的讓我來罷。你的屋子裏,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沐浴更衣之後,用過朝食再去睡。”久樂見池時已經完事,輕身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池時點了點頭,看了最後一眼二人的屍體,輕聲道,“興許五娘多生出來的那個胎記,便是左聰的眼睛。”
一旁的周羨聽着,無語的又打了一個呵欠,“阿時的情話好生驚悚!臉上多生出一隻眼睛,比臉上有個胎記更可怕好嗎?”
池時擡起了頭,看向了天空,“二郎神,周羨說你好可怕!”
周羨噗呲一下,差點沒有叫自己的口水嗆死,“阿時你還是說情話好過說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