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女仵作 >第四八五章 池瑛遇襲
    京城第一場大雪落下來的時候,池時正坐在種李院的逍遙椅上,腳邊一盆燒得旺旺的炭火,將睡在一旁的黑狗煙筍,都映襯得好似鍍了一層光。

    池時端起熱騰騰的花椒茶喝了一口,將杯盞一放,輕輕地翻了一頁手中的卷宗。

    她有一種莫名的恍惚,眼前的畫面,好似同小時候她瞧見祖父躺在逍遙椅上的場景,徹底的重合了一樣,只不過以前,她在畫外,而如今,她在畫中。

    門廊上傳來了腳步聲,周羨抖了抖腳上的雪,對着手哈了一口氣,一進門感受到熱氣,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凍得通紅的耳朵。

    他大喇喇地扯了一把椅子,做了過來。煙筍聞到了他的氣味,嗖地一下站了起身,搖着尾巴便走了過來,在周羨的腳邊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又敞着肚皮睡了起來。

    狗子長得快,不過是入了個冬,它就長大了一整圈,再也不能隨便跳到周羨腿上撒嬌了。

    “外頭的路面都凍住了。一路過來,瞧見好些人滑倒了。常康這個不省心的,差點兒沒有連人帶車的趕到河裏去。前幾日還豔陽高照的,陡然下了大雪,有些屋子都被雪給壓塌了。”

    “我剛從安濟坊回來,叫人送了木炭米糧還有襖子。回來的路上,瞧見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周羨絮絮叨叨的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包糖炒栗子,遞給了池時。

    池時有些恍惚的接過,先前那種時空重合的孤寂感,在周羨進來的一瞬間的,都好似全部被打碎了似的。

    明明是個王爺,但是絮絮叨叨個沒完,初見之時還是天上下凡的謫仙,這會兒身上的煙火氣,濃得讓人以爲他是個煙囪。

    池時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她搖了搖頭,拿出一顆栗子,栗子已經被炒開了,咧開嘴笑着,露出了裏頭金黃色的肉。

    她掏出一顆,塞進嘴中,香甜軟糯,喫下肚中,好似連肚子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昨兒個我去喫席”,周羨說着,看向了池時,“這不入了冬,快要過年,成親的人都變得多了。昨兒喫喜宴,那家乃是荊楚人士,席上有粉蒸肉,粉蒸藕,還有紅糖餈粑!”

    “我想着你愛喫,叫他拿了好些,現在常康送去廚上熱着了,一會兒你嚐嚐,看地道不地道。”

    池時點了點頭,“知曉了,說了這麼多話,也不嫌口乾舌燥的,喝點熱水。你一個王爺,吃了不打緊,還要拎着走……”

    “我記得某人當初在祐海住客棧,都嫌棄客棧的畫不是真跡呢,這會兒就不講究了?”

    周羨嘿嘿一笑,“就等着你這句話呢,這樣我就可以幽幽地說,爲了阿時,臉面算什麼?阿時吃了說好,那才叫講究。”

    池時聽着,捂住了胸口,佯裝作嘔。

    周羨見狀,哈哈大笑起來,“這本書不行,裏頭的小情話,聽了我家阿時都要吐了,明兒個我就砸了賣書的攤子去!”

    池時見他誇張的樣子,也跟着笑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睡在地上的煙筍,一個激靈翻了起身,對着種李院的角門,便狂吠了起來。

    緊接着,門口傳來來咚咚咚的敲門聲,那門敲得急,噼裏啪啦的。

    在院子裏鏟着雪的久樂,將手中的鐵鍬一放,走過去開了門,幾乎是一瞬間,一個穿着蓑衣的高大的人影衝了進來。

    “阿時阿時,不好了,你哥哥出事了,我剛剛巡城,發現他坐在雪地上,一身都是血,暈倒在地上,我先把他送去醫館了,然後趕快來通知你。”

    那一身風雪的男子,不是陸錦的哥哥陶薰,又是哪一個?

    池時將手中的板栗一扔,嗖的一下站了起身,“陶大哥,我哥哥在哪個醫館,你快帶我們去。他好端端的,怎麼會一身血,可是哪裏受了傷。”

    周羨見她着急,忙扯了一旁戴着兜帽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騎馬去,我的馬就拴在門口,阿時你不要着急,哥哥定會無事的。”

    池時深吸了一口氣,跑出了門外去,周羨率先上了馬車,伸出手來,將她一拉,兩人同騎在了馬上,“陶大哥前頭帶路。”

    陶薰點了點頭,也不多言,領頭一步,拍馬衝了出去。

    不知道行了多時,池時下馬的時候,貼身穿着的小衣,已經溼透了。

    這是城南的一家小醫館,陶薰搶先一步,撩開了醫館門口厚厚的簾子,“當時太過情急,這是附近最近的一家醫館,雖然不怎麼有名氣,但是裏頭的米郎中,對於刀傷,最是在行。”

    “我聽陸錦說過,池瑛見血就暈。米郎中以前見過這樣的患者,知曉怎麼救治。”

    說話間,一個生着八字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手中端着一小簸箕藥,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你同這些眼高於頂的貴人說這些做什麼?人家只當你在吹牛皮呢!”

    他說着,白了陶薰一眼,“放心吧,死不了。也就是他運氣好,碰到你了,不然的話,再晚一些搞不好成了一具屍體。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個人的。”

    “那個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已經涼透了。不是我說,你這個人,以後別往我這裏送快要死的人了,來我這裏的,都直着進來橫着出去的,哪個還敢找我看病?”

    “你這不是斷人財路麼?”那端着簸箕的米郎中,經過池時同周羨身邊,像是怕沾了晦氣似的,身子一側,走了過去,將簸箕一擱,自己個從藥櫃裏取起藥來。

    這當真是一個極小的醫館,小到連個藥童都沒有,事事都要親爲。

    池時顧不得想太多,衝了進去,一個大大的屋子,裏頭放了三張窄窄的牀。池瑛躺在靠窗的那張牀上,窗外呼嘯的北風,吹得窗紙沙沙作響,他的頭髮也隨風飄蕩起來。

    不過池瑛好似沒有感覺到任何冷意似的,他連被子都沒有蓋,衣衫什麼的已經被換過了,上頭有幾個補丁,倒是漿洗得十分的乾淨。

    雖然躺着,可池瑛並沒有睡着,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的看着房梁。

    “哥哥!”池時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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