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舔爲敬!總裁的手我太可了,手腕上的青筋,啊我沒了!”

    只見雪白而不帶一絲褶皺的袖口半卷,露出半截冷硬腕骨,指節修長有力,透着一股難言的矜貴。

    這隻手捏着瓷勺的模樣,也優雅得像在執筆。

    雪白鹽粒紛紛揚揚灑入湯中。

    “慢着!”顧笙笙只是遲了一秒,就眼睜睜看着沈妄自信地將滿滿一勺鹽倒進了湯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雞叫彈幕隊形被打亂。

    “鹽巴是不是有點多?”

    “管它呢,啊就完事兒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再見!”顧笙笙急匆匆中斷直播,抓起大湯勺試圖搶救蓮葉羹。

    可鹽粒一進熱湯就杳然無蹤。

    顧笙笙徒勞地攪了攪湯:“鹽好像有點……有點多了。”

    沈妄是不可能承認自己的決策性失誤的:“不多,我口味重。”

    顧笙笙斜眼,舀起湯吹了吹,然後舉到沈妄脣邊。

    “……嚐嚐?”

    沈妄菱脣微動,盯着湯半天,還是張口喝了。

    顧笙笙期待道:“怎麼樣?”

    沈妄一言不發,轉身大步走到水龍頭邊,開水漱口。

    顧笙笙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舀起一勺湯舔了口,一股強烈的鹹味麻痹了舌尖:“嘔……”

    顧笙笙臉都皺成了一團。雞湯本就有少許鹹味,沈妄那滿滿一勺鹽下去,湯只剩下了一味的鹹,發苦發齁。

    顧笙笙揭開鍋蓋,從砂鍋裏又倒出半罐子雞湯,撇掉油後把蓮葉羹倒進去,重新煮滾調味。

    一碗蓮葉羹變成了一大碗。

    顧笙笙攪了攪湯,聞着荷葉獨有的清淡香氣,滿意地舀起一勺。

    沈妄漱完口回來,見狀立刻攔住顧笙笙:“別喝,倒掉吧。”

    “我重新加工過的,不鹹了。”顧笙笙把勺子喂到沈妄脣邊,“你嚐嚐看。”

    沈妄喉嚨還在隱隱發疼,可沒有人能拒絕顧笙笙期待的眼神。

    一口湯入喉,沈妄眉心舒展。

    顧笙笙果然妙手回春,原本齁鹹發苦的湯中和後,又恢復了清爽鮮香的口感,細細品嚐還有荷葉香氣縈繞舌尖。

    沈妄就着顧笙笙的手喝了一口又一口,蓮葉羹清淡甘香,瞬間撫平了喉嚨裏火辣辣的灼熱感。

    顧笙笙抿着脣,笑意從眼裏往外冒。待沈妄冷眼看過來,趕緊道:“你餓不餓?叫他們開飯吧。”

    臨安城最出名的不僅是荷花,古建築,還有美食。農莊準備的特色菜味美量大,滋味獨到,沈言和周未受到顧笙笙的邀請,也一起坐下喫飯。

    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大家都餓壞了。顧笙笙煮的一碗荷葉羹放在桌子正中間,最受歡迎。

    周未喝得眉飛色舞,彩虹屁一串串往外冒。

    沈言則極有眼色,添飯盛湯周到細緻,就是末了還不忘隱祕地白一眼埋頭傻喫的周未。

    顧笙笙挺高興:“周未愛喝我做的湯,下次給沈妄帶湯的時候,給你也帶一份。”

    “好……”周未脫口而出的“好”在沈妄的冷眼中硬生生轉了個彎,“……嗨,怎麼敢辛苦夫人呢,我們公司食堂福利很好的。”

    顧笙笙笑道:“那好吧。”

    不,夫人,再堅持一下!再勸我一句!這就放棄了?!周未心中泣血。

    沈妄冷冷喝湯,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這愛出洋相的傢伙。

    然後就看着周未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伸手,舀走了最後一碗蓮葉羹,連小圓子都撈乾淨了。

    周未頂着沈妄的眼刀埋頭拼命喝,夫人做的菜滋味太好了,他一年到頭才能蹭到幾次啊。嗚嗚嗚夫人你真的不再勸我一次嗎?

    顧笙笙似乎聽到周未內心的呼喚,向他看過來:“這回李竟怎麼沒跟來?”

    沈妄纔要回答,周未就道:“我跟了先生很多年了,先生的貼身助理只有我一個,私人出行向來是帶我的。”

    周未還強調了“貼身助理”四個字,還含情脈脈地看向沈妄。

    沈妄頓時放下了筷子。

    午後,沈妄帶着周未回房處理些公務。顧笙笙在涼亭裏剝蓮子剔蓮心,打算做些糖蓮子,沈言幫顧笙笙打下手。

    兩人閒聊,提起周未方纔喝湯的饞樣,都忍不住笑。

    顧笙笙道:“周未真的跟了沈妄很多年嗎?”

    沈言表情遲疑,顧笙笙道:“你跟我說,怕什麼?”

    沈言小心道:“那我說了,您可別告訴大堂哥是我說的?”

    顧笙笙有些不解:“周未的身上有什麼不能提的祕密嗎?莫非他是沈妄的……”

    沈妄的三個助理中,李竟是隻笑面虎,黑白通喫,曲眉身爲女人能一路做到沈妄的特助,能力自然也是一流。只有周未,跟在沈妄身邊多年,還是一股子傻氣。而沈妄平時脾氣那麼壞,那麼挑剔,對周未倒很寬容。

    顧笙笙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我就知道!他跟沈妄是同父異母……”

    眼看着顧笙笙越想越歪,沈言忙打斷:“不是不是!周未可不是沈家的人,他是沈家園丁的孫子。”

    顧笙笙睜大眼睛:“我們家的老園丁?”

    沈言道:“對。”

    這件事在沈家是個禁忌,沈言也是聽其他人隱約提過,說得支離破碎。

    顧笙笙想起爺爺曾經告訴自己的事,卻拼湊出了完整的真相。

    沈妄年幼失母。後媽柳萍不敢明着對沈妄做什麼,可對一個小小孩子來說,被徹底孤立和忽視纔是最難以承受的。

    整座別墅的人都把沈妄當作空氣,先前還衣食無憂,今傭人們見男主人沈國昌不理會,沈妄又自閉不語,於是漸漸變本加厲,動輒將沈妄關在地下室,缺衣少食。

    只有沈家的老園丁看不下去,時常偷偷爲沈妄送飯。老園丁的孫子周未也常來跟沈妄一塊玩,兩人還養了只小狗。

    沈妄和一個低賤下人的孩子玩,柳萍是不理會的。沈妄也因此過了段正常同齡人該有的日子。

    顧笙笙心中稍感安慰,就聽沈言話鋒一轉:“後來不知怎麼,開始傳聞大堂哥精神失常,把自己養的小狗都殺了。”

    顧笙笙驚得直起身來。沈言忙道:“其實哪兒是大堂哥乾的,我偷偷聽沈世恩提過,是他和沈霆琛那一夥跟班閒來無事,把那條小狗拴在紫藤花架下,用石頭活活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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