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那西岐皇后……其實是真的在拿她消遣,騙她的不成?
心底微薄的希望搖搖欲墜,渾身溼透的趙婉兮滿身滿心的透涼。忽覺肩頭有鋪天蓋地的絕望,整個人膝蓋一軟,就跪坐在了地上。
然而卻又連坐都坐不住,力道散去,人就控制不住地往後倒,靠在了身後的石壁上。
時間,似乎就此凝固。
極致的冷,和至極的靜,足以摧毀人的意志力。除了有水流淌過時似有似無的動靜……
等等,水流?
一小股不用想,肯定是往羞顏河方向去的,而另外那股子大的,是被一塊大石頭給掩住了去向。
有明顯人工修繕的痕跡。
這就說明此處並不是天然形成,是有人想要遮掩些什麼。
而她身後此刻靠着的……
腦海裏頭就像是亮了一盞燈,下一秒趙婉兮人就活了過來,驀然坐起回身,舉起碧璽重新端詳起背後的“石塊”來。
哪知這一回身,她竟不其然地對上了兩團幽綠的“鬼火”!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明明剛纔還沒有!幽幽地亮在她頭頂的位置,像是安靜的凝視。
說是鬼火,也不盡然,那顏色跟她手裏的碧璽極爲相似,只是要大得多。
更爲奇怪的是,那“鬼火”還一閃一閃的,就像是……眨眼?
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驚到,或許是受到暗示,趙婉兮大着膽子伸手一摸,下一秒就給嚇的一口氣差點就沒憋住,直接喊出來。
遇到危險的本能,讓她連連後退,與此同時,小小的溶洞天翻地覆,抖動的異常厲害。
而趙婉兮也終於發現,不是她想法荒誕,而是眼前這堵剛纔被她靠着,誤以爲是石壁的東西,它還真就是活的……
一個龐然大物的……活鯉魚?
身形龐大到恐怖,後背僵硬如同石壁。
一雙眼幽幽滲人,可它穩穩當當地趴在那裏,的的確確就是一條鯉魚。
腹部是白色的,兩側隱隱透着點兒紅。
隨着劇烈的顫動,“石壁”調了個個兒,趙婉兮一口驚呼卡在嗓子裏,咬緊牙關立穩腳跟,突然就覺着,羞顏河的傳說,原來是真的。
也終於明白了當時西岐皇后如同瘋癲一般的那幾句喃喃低語,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君予非是妾所求,心有牽掛,如何得自由?
你尚且在這裏,便是再多條生路,我又怎麼可能會走?!
這條活鯉魚,纔是羞顏河的祕密,真正的生路啊。
而隨着鯉魚轉身,朝着趙婉兮慢慢地張開了嘴巴之後,她的腦子又是嗡地一下。
魚嘴裏,上下兩排尖細的牙齒赫然在目。
長着牙齒的鯉魚?
啊這……有點超出正常人的認知範圍啊……
細細看去,那鯉魚的嘴巴里頭除了讓人沒想到的牙齒之外,還有一層淺淺的清水。
幾尾鮮紅色的小鯽魚在歡快地游來游去,一會兒往裏消失不見,一會兒又重新出現。
可沒等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她便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淺水是清澈的,並不渾濁。遊走在其中的紅鯉魚進進出出時多時少,似乎這怪魚的肚子……就是個通道?
前行無路後退無門,選擇進來,原本就是靠賭,純粹博運氣的成分。
連這麼怪誕的鯉魚都見着了,那不妨就……再大膽一點好了。
目測着自己跟鯉魚的身量對比,趙婉兮最終深吸一口氣,嘗試着走進對方的嘴巴里頭去。
然而一腳還沒落下,便感覺到有股勁風自頭頂而來。
腦海中一個凌激,趙婉兮半點不敢怠慢趕緊後退,幾乎是腳尖剛剛收回來,就見着那條怪鯉魚在她眼皮子跟前合上了牙齒。
看她退開,又慢吞吞地張開了嘴巴。
還以爲是自己唐突了,這一回,趙婉兮先是客客氣氣地朝着鯉魚拜了拜,才擡起了腳。然後……
只要她進就咬下來,退回去則重新張開嘴巴,如此這般來來回回,就跟在故意戲弄她似的。
折騰了幾回,趙婉兮都快沒了脾氣。
彼時,時間已經被耽誤了許久,想必上頭尋找她的人早就已經開始非常手段了。
饒是再怎麼能沉得住氣,趙婉兮也依舊還是忍不住焦急起來,最終沉思再三,將此前引路的碧璽從懷裏掏了出來。
隨着她的動作,那鯉魚的兩隻眼珠子明顯動了動。
察覺到這點小細節,趙婉兮心中登時大喜。而這一回,鯉魚的牙齒,沒再咬下來。
在外頭不覺着,真正進到嘴巴里頭,趙婉兮纔要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再想想自己腳下走的這條路,總覺着有些匪夷所思。
死局之中的生路。
而這條生路,乃是昔日歐陽晟乾對昔日情誼的眷戀,對那一段青梅竹馬愛憐最後的溫柔,專門爲西岐皇后留下的。
年少深情,不是假的。
情深不壽,也是真的。
因爲怨恨對方跟自己斷了情義,不肯爲了她不顧一切舉兵奪帝位,西岐皇后便也嘔着一口氣,始終沒走這條生路,給自己一個自由。
卻不曾想,多年之後,這條生路落在了她身上。
也成了她趙婉兮去探尋冷君遨可能沒死的那點兒微弱希望的線索。
細究起來,她同那位西岐攝政王歐陽晟乾的淵源,不算平淡。
然憶起那個人,她的意識裏,更多的還是反感。
如今走在他拓出來的這條路上,又有點心存感激了。
雖然這路,不是爲她準備的。
感慨之餘,一路往裏,竟還真就走得通,正當趙婉兮猜測自己是不是得經過魚的胃時,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從身後傳來。
下意識地回了下頭,她赫然發現有鋪天蓋地的水流撲面而來。
那水十分渾濁,還帶着一股子刺鼻的臭味,不是羞顏河裏的,又是哪裏來的?
這魚……喝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