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撒開腳丫子,她命都不要地朝前跑。
然而腳下的路,突然就翻轉起來,魚像是發了瘋,趙婉兮的世界天翻地覆。最終還是沒能站穩,被撞的七葷八素。
隨着水流涌進來,她很快就被淹沒在了裏頭。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趙婉兮的腦子裏,竟還頗有喜感地蹦出一個詞兒來。
龍騰虎躍,這麼大個兒的魚在水底下如此鬧騰,也不知道河面上又被搞出了多大的動靜來。
時間,似乎就此沉寂凝固。
又像是流淌了幾個世界那麼久。
趙婉兮是被凍醒來的。
徹骨的寒涼一陣接着一陣地往身體裏鑽,似乎要吞併最後一點兒暖意。
迷濛中似乎有什麼在逐漸甦醒,狠狠地拉扯着趙婉兮的神經。
痛的她不得不睜開了眼,隨着最初的懵懂過去,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片荒林裏頭。
也不知道已經是哪裏的荒林了。
她這是……順利逃出來了?
眼前河水涓涓,趙婉兮的雙腿卻還浸泡在水裏。
難怪凍得要命,若不是突然清醒過來,怕是真得給凍死。
一陣後怕,趙婉兮拼命移動着身體,離河流遠了點兒。但接下來,她又爲了難。
時間具體過去了多久,她當時是怎麼被嗆的昏過去,怎麼出了鯉魚的肚子,又是怎麼被衝到這個地方來的,那是一點印象都沒了。
甚至那條大到恐怖的潛蛟鯉魚後來又去了哪裏,也全無所知。
想來當時那條魚的身後,肯定還有一條底下暗河,可眼下她渾身溼透,天氣又這麼寒涼,不知道是清晨了還是黃昏,半點陽光看不見。
沒法取暖,鑽木取火也不太現實,只能另求生路,順便了解清楚自己現下的處境才成。
勉強恢復了點兒體力,趙婉兮就抱着雙臂,哆嗦試探着往前走。
好在荒林不大,很快就出來了,沒走一回兒,趙婉兮就發現有人迎面走來。
肩上扛着弓箭,腰裏有短刀,穿着短褂布衣,還有利索的綁腿,一看就是附近的獵戶。
絕處逢生,趙婉兮心下一喜,也沒顧得上多想,當下就趕忙開口呼救。
“這位大哥,請問……”
話還沒說完呢,那位獵戶似乎就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動作迅速地從腰裏拔出短刀,一臉戒備地望過來。
“你……是什麼人?”
隨即看清趙婉兮的臉,眼神稍稍亮了一下。
即便是明顯有所猶疑,腳下還是止不住地試探着又往前走了幾步。
連聲音裏的敵意都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更多的還是疑惑。
“你是水鬼嗎?”
趙婉兮:“……”
形容的如此貼切,她竟完全無言以對。
渾身上下溼噠噠的,臉色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又突然出現在這種深山老林的地兒,還真有點水鬼的意思。
可即便是這樣,她依然還是想要掙扎一下。
“不是的這位大哥,你誤會了。我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不慎落水,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被衝到這裏了。
“原來是這樣,俺就說嘛。”
所謂藝高人膽大,一聽她不是鬼,那獵戶的臉色瞬間就正常了。
目光熠熠生輝,人也很快就變得熱情起來,連連點頭。
“能,能,俺知道這附近就有一間茅草屋,是俺們進山做臨時休息用的。若是姑娘不嫌棄,可以過去拾掇拾掇。”
“不嫌棄啊,麻煩這位大哥了。”
就算嫌棄,眼下她也沒那個資本不是?
對上獵戶的眼神,趙婉兮隱隱覺着好像有點不妥。
加上她身上的藥粉早就已經溼透,也沒什麼效果了,萬一臨時有個什麼突變,連應付的本錢都沒有。
然而眼下別無選擇,只能硬着頭皮應下,隨獵戶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藉着提鞋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扯了路邊幾株雜草捏在手裏。
好在兩人也沒走多久,果然就看到了一間十分簡陋的茅草屋。
迎上獵戶十分殷勤的目光,趙婉兮坦然走了進去。
屋子看着雖然簡陋,裏頭的東西倒還算是齊全。有慄米有水,還有鹽巴。
甚至她還找到一套衣裳,瞧着還挺乾淨。
特殊時期,也沒什麼好講究的,趙婉兮將衣裳換了,將自己身上的全都扔進了爐竈裏。
拆頭髮的時候,就聽到獵戶在外頭敲門了。
“姑娘,我拿了點柴火,想着燃了你也好暖和暖和。”
“好,麻煩大哥了。”
被凍得時間太長,只換衣裳的確不能讓自己體溫快速恢復。
感激着獵戶的細心,趙婉兮一邊應着,一邊快速揉碎了路上掐的雜草,細細往臉上抹了抹。
後又就着水盆裏的倒影做了番修飾,纔去開了門。
門外,獵戶果然拿着柴火站在那裏。
一見趙婉兮出現,一雙眼便迫不及待地往她臉上瞧,結果一看之下,就沒掩飾住地愣了愣。
皮膚黝黑還透着點兒綠,明顯營養不良的樣子。
原來圓溜明媚的眼,眼角稍稍下垂,硬生生破壞了本該有的風情。
進去之前容顏豔麗,即便是臉色差了點兒,也沒影響五官長相。
結果這一出來,顏值竟大打折扣。
看的出來那獵戶似乎有些失望,嘴角下意識地沉了沉。
只是倒沒多說什麼,照舊還是樂呵呵地進了屋。
也不說男女有別的話,轉身就去了竈下。
要點燃柴火的時候,看到爐竈裏的衣裳,面樓詫異。
“這……姑娘你?”
趙婉兮身上原本穿着的那套是西岐皇宮宮人給準備的,不論是做工繡花還是面料,一看就價值不菲。
無形之中似乎也是她的一種身份顯示。
獵戶或許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但好壞還是看得出來。
也難免會不解。
“你這是要打算……燒了它?”
“嗯。”
不燒了,難道還留着做紀念不成?
點了點頭,趙婉兮面色無異。
“我那衣裳已經壞了,留着也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