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曲舟意從前還真未思考過,“神醫更多的是一種虛稱吧?”

    “我不認爲是虛稱,”陸雲瑤搖頭,“我認爲神醫是真實存在,是發現許多***、發明許多診斷方法、開創一派先河,換句話說便是創之前所未有。而名醫,則是醫德高尚、醫術高明。先有神醫開創、後有名醫執行,神醫可遇不可求、名醫則是多多益善,兩者不分高低、缺一不可,共同發展醫術、造福人類。”

    曲舟意靜靜聽着、細細想着,好半晌道,“陸姑娘纔是神醫。”

    陸雲瑤笑着搖頭,“不,我不是。首先,我並未行醫,不算醫者,其次我的醫術是傳承師父,而曲公子卻是自己研究而來,曲公子纔是真正的神醫。”

    曲舟意成就如此,早就習慣了世人的誇耀吹捧,而無論人們如何褒獎,曲舟意都不以爲意。

    卻只有陸雲瑤的誇獎,讓曲舟意平靜心湖陣陣漣漪,哪怕理智告訴自己不應該笑,但脣角卻忍不住勾起。

    “感謝陸姑娘讚賞,”曲舟意輕笑,笑聲清朗,“不過,我真算不上是什麼神醫,因爲我沒醫德。”

    “呃?”陸雲瑤一愣。

    曲舟意緩緩收斂了笑容,眸色悠遠,“我學醫、研醫,只是爲救一人而已,雖然那人如今已不在,但救他、或者說治療他那病症,卻成了我的執念,揮之不去。我醫治他人,單純爲了練習醫術,換句話說,我把所有病人當成了試驗品。這樣的我,如何承神醫美名?”

    “……”

    曲舟意看向身旁面若桃花的少女,平日裏溫暖的眸色一片冰冷,“陸姑娘會不會對在下失望?”

    陸雲瑤也看向他,回視他的雙眼,“如果我說,我也是呢?”

    “什麼?”這次驚訝的,換成了曲舟意。

    陸雲瑤眼底寒意一閃而逝,換成平日裏的嬌媚,“你有祕密,我也有。”

    曲舟意不解,“陸姑娘會有什麼祕密?你父親是陸侍郎、母親是陸夫人,生在陸府、長在陸府,過去十六年裏離京次數屈指可數,我想不到你有什麼祕密。”

    陸雲瑤失笑,“如果你能想到,那還算什麼祕密?”

    曲舟意挑眉,他很想知道,但也知曉不能開口問,“好,我們都有祕密,那陸姑娘說的‘你也是’是什麼意思。”

    陸雲瑤幽幽嘆了口氣,“我學醫,也是因爲一個人、一種病,他眼睜睜病發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爲力,從那開始我便發誓學醫,哪怕知曉他已經不在了、即便我學了醫也救不了他,但還是學了。雖然後來……”

    雖然後來她去醫院工作,醫治了不少相同的病症,但心底卻依舊有一塊缺失,她知道,會永遠缺失下去。

    曲舟意很想聽“後來”後面的內容,但也知曉涉及了對方的祕密。

    曲舟意突然笑了。

    陸雲瑤問,“你笑什麼?”

    曲舟意道,“我笑,是因爲很好奇你的祕密。”

    陸雲瑤翻了個白眼,“我還好奇你的祕密呢。”

    曲舟意突然目光深邃,同樣衣着、同樣的身影,但卻因爲目光的改變,氣質截然不同,“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公開自己的祕密,你能不能把你的祕密也告訴我?”

    陸雲瑤輕笑出聲,“好奇心重可不是什麼好事。”

    曲舟意認同,“我好奇心不重,只是想知曉你一個人的祕密而已。”

    陸雲瑤靜靜看着他,想了想,“好,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告訴你。”

    曲舟意看向遠望,卻沒說話。

    兩人就這麼靜靜走着,突然聽見有人快步跑了過來,“奴婢見過曲神醫、陸姑娘。”

    陸雲瑤看去,“香影,怎麼是你?你這麼着急跑來,可有什麼事?”

    香影喘着粗氣,“回陸姑娘,因爲中午膳食之功,王爺打賞了不少寶物,仇公公更來叮囑,讓陸姑娘再想想法子,晚膳也搞點花樣。”

    陸雲瑤一口老血險些沒吐出來——真把她當大長今了?

    曲舟意看陸雲瑤彷彿吃了蒼蠅的模樣,憋笑憋得俊臉微紅。

    陸雲瑤氣得直翻白眼,但又有什麼辦法?不說寄人籬下,只說她還有用着人家的地方,當然人家說什麼是什麼了,“知道了。”隨後對曲舟意道,“抱歉曲公子,我又要去鑽廚房了。”

    想想真是嘔血,楚王那個病鬼,不惦記她醫術卻惦記她的手藝,她的長處明明不是廚藝好不好?

    曲舟意笑道,“好,那我去想想如何提煉水楊酸,我們晚膳的時間見。”

    “恩,好,”氣鼓鼓的陸雲瑤剛要轉身離開,卻意識到曲舟意的話,立刻又回了來,“等等,你剛剛說什麼?晚膳見?你晚上要和楚王一起喫?”

    “是啊,我很想知道陸姑娘晚上又要展現什麼高超廚藝。”曲舟意道。

    陸雲瑤想了想,“那曲公子喜歡喫什麼?”

    左右那個病鬼陰晴不定,還不如可着另一個食客來。

    曲舟意道,“我不挑食,只要陸姑娘做的,我都喜歡。”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很期待。”

    “別,你還是說一個菜吧。”陸雲瑤道。

    曲舟意搖頭,“不說,說了便沒期待感了。”

    陸雲瑤無語——合着,把她當盲盒玩了。

    隨後,兩人分開,曲舟意出府去找柳樹皮,堂堂女醫生陸雲瑤則是又鑽了廚房。

    藏嬌院的廚房。

    門檻上坐了一人。

    不是別人,正是圍着圍裙的陸雲瑤。

    陸雲瑤毫無形象可言地坐在門檻上,雙手支着下巴,表情呆滯,一臉愁苦。

    暖秋和尚春兩人陪在一旁,也是陪着唉聲嘆氣。

    尚春道,“小姐真可憐,平日在府裏,夫人都捨不得小姐下廚,即便是廚子教廚藝,小姐也是遠遠看着,何時這般親自下廚?”

    陸雲瑤視線放空,吶吶道,“現在不是我下不下廚的問題,只要楚王高興,我下廚能怎麼着?但問題是,我也實在想不到還翻出什麼新花樣。到底做什麼呢?水煮魚已經喫過了;火鍋火大,別再把那病鬼喫上火了;烤肉已經烤過一次了;牛排?廚子說之前經常爲楚王做牛肉,再說,我都沒煎過牛排,沒信心搞好;比薩?去哪弄芝士和奶酪呢?再說,我認爲東方人也不會輕易接受那種西方餐點。早知道這樣,我當初考什麼醫大,直接去新東方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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