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明月皎皎。

    雲上,金童玉女。

    名貴花朵連綿不絕如同海洋,一陣陣暖風吹來,花海好似盪出一層層漣漪。

    幾片花瓣飄落,風中嬉戲,晚風稍停,又如同雨滴點點落下。

    涼亭內的時間卻好像停止,兩人面對面,他的手在她的面頰,緩緩滑落,好似要觸碰她的脣。

    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的陸雲瑤頭腦一片空白,只呆呆地盯着他。

    然而那細長手指即將觸碰到時,一片不長眼的花瓣對着陸雲瑤的面頰飛了過來,楚王墨藍色錦袍長袖一飄,瞬間抓住前來“襲擊”的花瓣,隨後藉着扔花瓣又移開了手。

    “……”陸雲瑤——這是什麼意思?剛剛那含情脈脈就這麼結束了?

    確實就這麼結束了。

    楚王轉身回了涼亭,“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陸雲瑤心中竟有點失落,她轉過身,看向涼亭中男子的身影,也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發現自從楚王恢復了體力,脊背更加挺拔了,雖然很瘦,但離得近,高大身軀依舊能給人壓迫感。

    “王爺。”

    “說。”

    陸雲瑤緩緩綻放笑容,“我喜歡這裏的花海,比喜歡醉夢草花海還喜歡。”

    楚王微怔。

    陸雲瑤繼續道,“醉夢草美則美矣,卻不是我的。栽種者不是我,栽種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我,我於它們只是一個過客,看看就行了。但這裏卻……呃,好像也不是我的。”這就尷尬了。

    楚王見陸雲瑤尷尬的臉色,輕笑出聲。

    笑聲爽朗。

    隨着楚王體力的恢復,聲線也略有改變。

    與曲舟意清澈的少年音不同,楚王的聲音雖然也清澈,卻帶着淡淡磁性,離遠時沒太多感覺,距離得近了,卻好像帶着電音一般。

    這種聲音放在現代,那便是衆所周知的男神音。

    陸雲瑤本來不是聲控,卻莫名其妙地打通了耳朵的任督二脈,開始喜歡這男人的聲音起來。

    ……

    夜晚。

    藏嬌院。

    陸雲瑤挑燈夜讀。

    楚王不允許她將書帶出書房,卻沒說過不允許她帶筆記,何況這筆記本就是她寫的,別人管不到。

    在備選的三個“大神”中跳來跳去,最後決定到了一個神明——魚娩神。

    爲什麼陸雲瑤一定要在部落崇拜裏找神而不在大小國家裏找教義成熟的宗教?原因很簡單,這些宗教已經被國君爲方便精神統治改良得很多,而且因爲比較成熟,所以只有宗教信仰而沒有巫醫。

    她是缺信仰嗎?

    她是心裏空虛嗎?

    她是閒來無事想找個茬燒香許願嗎?

    不不,她只是爲了治病而已,目標明確。

    那些宗教沒有巫醫所以直接被淘汰。

    部落擁有巫醫,但有些神明實在離譜得很——例如說,有個部落崇拜虎神,所以每三年都要將一對童男童女選出獻祭給虎神,換句話說就是喂老虎,就好比中國古代非要把少女扔河裏送莫須有的河神一般。

    陸雲瑤承認自己有病亂投醫,卻不允許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

    至於選擇阿泗部落的魚娩神,也是有原因的。

    魚娩神,顧名思義,與魚有關,但卻不是崇拜魚,而是認爲魚娩神出自水中幻化成人,人身魚尾,隨後因爲太過寂寞所以造出了許多人爲她作伴,形成了阿泗部落。

    這分明就是女媧娘娘啊!

    女媧娘娘人身蛇尾,魚娩神人身魚尾;女媧娘娘用泥土造人,魚娩神雖然不知用什麼辦法,也是造了人。

    至於魚和水,現代科學普遍認爲生命源於水中,哺乳動物很可能也是從水生生物演化而成。

    但讓陸雲瑤最後決定定魚娩神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爲其看起來最靠譜,而是魚娩神沒有什麼怪癖陋習,不會踐踏生命,只會像母親一般默默保佑部落子民,是個好神!

    陸雲瑤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吊着的一顆心也漸漸落下。

    當放鬆了警惕,腦海中一直壓抑的奇怪東西漸漸猖獗起來。

    是聲音。

    某人磁性的聲音。

    陸雲瑤扔下筆,來到窗前,將自己扔在牀上,一邊貪婪地回憶那人好聽的聲音,一邊暗搓搓地想——這麼美的聲音,如果唱歌,一定會很好聽吧?

    ……

    翌日。

    大清早陸雲瑤興沖沖地跑到主院,在下人們的問安聲中快步進入楚王房間。

    楚王早已梳洗好,靜靜坐在沙發上翻看書籍,耐心等待。

    “雲瑤見過王爺,王爺早安,王爺昨夜睡得可好?”

    楚王擡眼,“心情很好?”

    “是啊,我想到要定下哪個神了。”

    楚王微微擡手。

    因爲太過興奮,陸雲瑤沒發現楚王的動作,依舊滔滔不絕,“王爺您知道饒宜國嗎?饒宜國不大,卻有個部落叫阿泗部落,阿泗部落有個神叫……”

    “陸雲瑤!”楚王沉了聲音,明顯帶着不悅。

    陸雲瑤驚呆——要死要死,壓着嗓子的聲音好像更好聽了呢。

    楚王見陸雲瑤忽視他的手,更是憤怒,將手擡高。

    一旁小太監暗暗着急,卻不好提醒,有個小太監更是偷偷溜了出去,打算找仇公公過來。

    陸雲瑤這才恍然大悟,拉住其高擡的大手,“王爺餓了嗎?”

    “哼。”

    “那王爺是不想聽阿泗部落的魚娩神?”

    “呵呵。”

    “瞭解,”陸雲瑤點頭,“我們先去用早膳,王爺也先工作,等得閒了,我爲您講講?”

    “好。”

    握住那柔弱無骨的小手後,被忽視的憤怒煙消雲散,楚王便藉着陸雲瑤手臂上的力氣起身,兩人出了房間。

    兩名主子出去後,有兩個小太監留下疊被打掃。

    一個小太監道,“我覺得咱們王爺一定是故意的。”

    另一個小太監不解,“什麼故意的?”

    “拉手唄,你還記得清早王爺起身都不用我們扶嗎?王爺起牀可利落了,哪像生病之人?”

    “嘿,你不說我還忘了,回想起來確實是這麼回事。爲什麼王爺要在陸姑娘面前裝病?是想……佔便宜?”

    “呸,別瞎說,咱們王爺身份尊貴,即便是看上陸姑娘,那也是陸姑娘的造化,怎麼是我們王爺佔便宜?”

    “那是爲啥?”

    “這個……我也沒想到。”

    “我看多半是爲了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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