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儘量減少暴露自己的行蹤,九歌沒有選擇僱傭車伕,而是親自上陣。天行寶馬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馬車身後。

    青禾本來是來做使喚丫頭的,如今卻帶着小寶坐在馬車裏無事可做。

    聽着外面車輪滾滾前行的聲音,她摟着小寶如坐鍼氈。她如今已經確信那一身黑衣的主子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冷酷無情了,可若是要讓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坐着救命恩人駕的馬車,她着實是辦不到。

    打定了主意,她留下小寶獨自一人坐在車內。撩起車簾,並肩坐在九歌身旁。

    “主子不如教教我吧。”她想學趕車,她想爲主子分擔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總不能一直讓主子爲她一個使喚丫頭趕車吧。

    九歌聞言,面具下的雙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看來這青禾她倒沒有救錯,至少不該是那忘恩負義之人。或許等到她能夠徹底相信此人之後,能讓她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

    青禾雖已經有了孩子,可年齡卻不算太大,甚至比她還要小上一歲。如今正好雙十。在古代,雙十年華的女子便已算得上是老了。可在九歌看來,這正是一個如花的年紀。

    只要她悉心培養,便可以使其成爲她的心腹。當然,這一切都得處於她能夠完全信任青禾的前提。

    “你先拉着繮繩試試。”她手把手地教着青禾,那渾身原本濃烈的黑氣竟有了淡色。不知道若是真正的夜婉舞看到了這個場景該是如何捶胸頓足。

    半個月後,三人終於來到皇都。

    坐在車內望着那城牆上遒勁有力的“西門”二字,九歌一瞬間竟覺得有些恍惚。

    外面是喧鬧的人羣,時隔多月,這尤國的皇都依舊是那麼繁華。

    “主子,我們是否先找客棧住下?”外面傳來了青禾的詢問,她如今已經能夠嫺熟地獨自駕駛馬車了。

    “嗯。”九歌淡淡的應了一聲,拿起身旁的面具重新戴回了臉上。

    住進客棧,她拿了些銀兩遞與青禾。

    “我如今的口味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去金滿樓替我打包些喫的來,順便帶着小寶去街上逛逛,買些合適的衣服吧。”

    “是。”青禾俯身,目送着九歌進了房間,這才拉着小寶往街上走去。她很慶幸那一夜遇到了主子,更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她雖說是主子的使喚丫頭,可主子卻從沒有將她當做一個婢女來看待,甚至還對她和小寶照顧有加。

    這樣的一個主子,叫她如何不傾心對待?

    房間中的九歌取下了面具,走至窗前靜靜地望着那人來人往的大街出神。她忘了很多,可這皇都風中帶着的花香,她永遠不會忘記。

    如今已是初夏,想必那月竹園內的月季開的正茂吧。兩天後的六月初五,便是然兒滿週歲的日子了。她要送給然兒一個什麼樣的禮物呢?

    喫過了晚飯,夜幕已經降臨。九歌將青禾叫進了房間。

    “這兩日我有事會離開,你帶着小寶便趁機好生逛逛吧。切記要注意安全。”

    “是。”青禾應聲,雖不知道主子要去何處,卻也沒多問。她知道,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主子定會自行安排。

    “嗯。退下吧。”九歌望着青禾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她也是個聰明人,至少不會因爲這些日子來自己對她好了便忘了本分。

    深夜從夢中醒來,她藉着月色來到了後院。騎上天行寶馬往皇安寺奔去。

    她曾聽說皇安寺的紅梅皆已千年,在這個萬物皆可修行的世界,定然是靈性頗佳的寶物。她要用紅梅的軀幹來做一塊木雕,贈與然兒做生日禮物。

    月色下的她一席黑衣,卻騎着那毛白勝雪的天行寶馬。這一黑一白看似突兀,卻又有着說不出的協調。

    以天行寶馬的速度,她短短一個多時辰便已行至鳳凰山下的小樹林中。天行寶馬頗具靈性,所以她並不打算用繮繩捆綁,只是任由它在林子中活動,自己獨自順着階梯上了山。

    銀白的月光透過樹冠映射出斑駁的樹影,那如牙齒般排列整齊的階梯在這如水的月色下恍若飛流的瀑布。

    九歌本是馬不停蹄地往山上趕去,卻突然見到這景色後竟有片刻的失神。她感覺自己像進入了夢境,這周圍的一切美地太不真實。

    前方突然出現一片熒光,她竟看到數以千計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就像是一片浩瀚的星空,讓她有一種身處銀河的錯覺。

    她不知道,這些所謂的螢火蟲,實際上都是活了千年的精靈。

    不知不覺,她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一雙腿竟不聽使喚地,不由自主地往那星海中走去。

    大片大片的精靈排成了長線,似乎是在爲九歌指引方向。這些暗夜的精靈,趁着九歌失神的片刻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

    “這就是當初花神愛上的女子?”

    “那可是神族的聖主。”

    “這麼美的女子,怪不得當初花神死纏爛打也要跟着去雪山了。”

    “那可不,換做是我也定然會這麼做。”

    ······

    九歌全然沒聽到這些小精靈的細語,她此刻意識模糊,整個人就如同行屍走肉般,只知道不斷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她順着那一排排熒光走進了一個山洞。山洞幽黑,不過在這精靈的幫助下倒也算看得清路。

    算不得狹窄的山洞卻也不能說是寬闊,剛剛只容得下一人行走。順着彎彎曲曲的道路前行,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眼前突然變得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仙境!

    九歌望着眼前的世界驚訝地忘了反應。

    成千上萬的精靈圍繞着一棵巨大的紅梅飛舞,那是要十個成年人才能合抱的軀幹。巨大的樹冠開滿了血色的紅梅,樹下鋪滿了厚厚的一層花瓣。時間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這個世界,那滿樹的紅梅,似乎從來不謝。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失神的九歌終於找回了神志,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要去皇安寺的,但是這裏,她敢肯定鳳凰山上沒有這麼個地方。

    她的聲音在這個世界飄散,那漫天的精靈卻沒有一個能給她回答。

    她愣愣的望着眼前那巨大的梅樹,若說那皇安寺內的紅梅有千年,那眼前的這棵紅梅起碼有萬年。

    縹緲的世界中起了一陣清風,眼前的紅梅突然下起了一場血色的雨。九歌失神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卻隱約在樹下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脣紅齒白的男子,着一身血色的長衫。墨黑的長髮被清風吹起,一雙桃花眼裏泛着星光。他背靠着樹幹坐下,伸手接住那飄落的花瓣,只是輕輕一吹,那血色的花瓣竟似乎有了生命般在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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