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的九歌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望着鋪上沙灘的海浪,她才猛然想起昏迷前的情景。

    她以爲她活不成了,卻不想如今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她靈魂不滅,這身體也該承受不了纔對,爲何她會覺得自己此刻精神抖擻?

    想不通前因後果,又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她舔了舔嘴脣,理順了鬢髮站起身來。環顧了四周殘破的船板,心知無法再航行,只好轉身往島上走去。

    喚來一隻躲在巖洞中的海鳥,開口一問才知道她已經到了日月島。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曾經讓霧隆皇帝頭疼不已的海盜島國,如今已是霧隆最大的島上城市,是霧隆與海外國家經濟交流的交通樞紐。

    這個曾經貧富兩極的小小島國,如今已是家家富庶的商業大城。

    躲在山上換了讓一隻野猴偷來的衣裙,之前的面具已沉入海底,索性這個海上城市也沒有人認識自己,她稍稍理了理頭髮便動身往人煙處走去。

    日月島的面積不小,雖然當初在段凌霄的治理下只有兩萬多人,那全是因爲大家以做海盜爲生,沒有去開發更大的城區來繁衍生息。自從霧隆皇帝接管日月島後,便調遣了大量的百姓到島上入住。如今日月島人煙稠密,九歌走了不一會兒便遇到了一戶人家。

    她裝作商人的女兒,說是遇到了風暴,整個船隊僅活下了她一人。

    她雖二十有一,可容貌說是十六七歲也無人不信。見她天資絕色,說話楚楚動人,一羣人早就憐惜到了心窩裏,又還會懷疑什麼?

    就這樣,九歌順理成章地被這戶人家收留。大家瞧着這個嬌滴滴的姑娘喜歡到了心坎裏,根本不願意讓她幫忙做活。說是她願意留多久便留多久,不過是多雙筷子罷了,他們還是養得起的。

    面對如此淳樸的一家人,九歌心裏倒沒什麼過意不去,反正她日後離開,他們的好處定是少不了的。

    她沒事便會去打聽碧雲笛的下落,而這戶人家的老祖宗,一位已經快七十歲的老奶奶,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從天上飛來的仙女。時不時地便會拉着她在島上四處閒逛。說是讓她熟悉島上的風土人情,實則是向大家炫耀自己家來了一位絕色的仙女。

    九歌喜歡老奶奶的可愛,倒也不會拒絕。卻沒想到還沒過幾天,自己就成了島上的名人。望着眼前爲解好奇快擠破門檻的人羣,她不得不佩服起老奶奶的宣傳能力。

    爲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她不得不低調起來。

    這天,爲了躲個清閒,她晃盪到了一處山崖。

    這是一個看日落的好地方。

    望着那海天交接處的夕陽殘霞,略帶着魚腥的海風撲打在臉上。她失神地站在那裏,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身後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待到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已坐下一個身形高瘦的男子。那男子背對着她望着前方的落日,似乎從不曾察覺身邊還站着個陌生的女子。

    九歌望着那背影心思莫名,明明知道眼前的是個陌生人,卻在聞到那夾雜着他體香的海風后,起了一股慌亂。

    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那是隻有皇安寺纔會有的千年的梅香。

    紅梅在霧隆是極少的,在這茫茫大海中的一個小島上就更不會有了。爲何這個男人卻可以用千年的紅梅來做薰香?

    她突然想起了在鳳凰山上的那個夜晚,那個如夢卻又是真實發生過的幻境。眼前這個男子的背影,竟與那紅梅樹下的花妖男極盡相似。

    胸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她囁嚅了嘴角想要開口詢問什麼,卻最終是將一切都嚥了下去。

    夕陽消失在遠天,那橘紅的殘霞也逐漸變淡。九歌的視線再次落在那男子身上,卻發現他從袖管中掏出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笛。

    她一眼便瞧出了那是上等的帝王綠,當初跟在爸爸身邊可看了不少出土的文物,她絕不可能看走眼。

    碧雲笛,那一定是碧雲笛。除了神女,還有誰能有如此極品的一整塊帝王綠去製作玉笛?

    幻幽曾說過這世上只有上官月能吹響碧雲笛,也就是說這笛子本就是屬於她的。可是爲何又會落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

    不管怎樣,先將笛子弄到手纔是最重要的。

    “閣下這笛子不知從何得來?”

    無憂本是一如既往地來這兒看日落,卻不想剛走到不遠處便瞧見了一個女人的背影。他也沒多想什麼,只道這兒確實是島上看日落的最佳去處。視線在那個背影上停留了不過片刻,他便徑自繞過九歌坐了下來。

    他本是想安安靜靜地看個日落,卻不想背後這女人竟主動找他搭話。莫不然,是看上了這笛子?

    只見他頭也不回地擦拭着玉笛淡淡道:“祖傳。”他這話沒騙人。蓮香說過,這笛子是自她太爺爺輩便有了的,是她嫁給他時唯一的嫁妝。

    “祖傳?呵······”聽到無憂那擲地有聲的語氣,九歌忍不住戲謔一笑:“不知本姑娘何時成了閣下的祖宗?”那笛子分明是她的纔對,這男人說起謊來竟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姑娘此話是何意?”無憂凝眉轉身,他的好脾氣在這島上是出了名的,可這女人莫名其妙地一上來便口出狂語,縱使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想揍她一頓。

    九歌本是想奚落無憂一番,卻不想再看到那張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幻境中的臉後,整個人竟呆滯地說不出話來。

    這男人,分明是那紅梅樹下的花妖男!

    無憂望着九歌語氣不善,本以爲這女人還會冒出什麼狂妄之語,卻不想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見九歌直直的望着他的臉,絲毫也不掩飾其中的喫驚,無憂冷冷一笑:“膚淺!”他容貌俊美,也早已習慣了女人對着自己花癡。但眼前的這個女子也算得上是個絕色,卻沒想到竟與那些膚淺女子無異。當真是可惜了這麼副好皮囊。

    “膚淺?”九歌本震驚於會碰到與幻境中的花妖男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卻沒想到人家竟嘲諷她膚淺。這男人莫不是自信過了頭?還真以爲誰都會被他的容貌吸引?

    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這男人確實俊美,可俊美的男子她看得多了,又豈會對着他發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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