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裏已經好幾日沒來客人了,店家老太太端着酒菜上來時正疑惑着呢,在看到無憂後又倏地一驚。

    她長居邊疆小城,見慣了人來人往,可始終都忘不了那驚爲天人的女子。九歌的容貌是讓人望了一眼便會永遠銘記於心的,而當初的那個整日跟九歌出雙入對的小和尚,自然也是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你是無憂?”眼前的男子已蓄起了墨黑的長髮,臉部的輪廓也被時光磨礪地愈加成熟,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依舊是不改當日風采。眼前這人是無憂不錯,可他不是去了霧隆嗎?還有九歌,爲什麼九歌沒跟他在一起?

    九歌那孩子她憐惜地緊,可不要是被這無憂給騙了。

    聽到大娘的這聲“無憂”,無憂還以爲是自己的行蹤暴露,倏地便拿出懷中的匕首,頃刻間便已抵上了大娘的喉。他凌厲地望着大娘,只要她發出一聲,他便立馬要了她的命。

    “你到底是誰?”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難不成是衛頃侯的探子?可衛頃侯缺人已經缺成這樣了嗎?竟讓一個老婆子來當探子?

    大娘被嚇掉了魂,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抖成了篩子。一旁的掌櫃大爺見狀也是嚇得不輕,可畢竟自己的妻子危在旦夕,他就算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不能後退半步。

    本來老眼昏花的大爺,也是在這時才發現了眼前的人似曾相識。

    只見他疾步跑出櫃檯,倏地便跪在了地上:“無憂,你就看在我們當初幫你和九歌出城的份上放了她吧。”他自認爲識人有術,從前的那個小和尚老實本分,還會無償幫窮人家看病,他不該看錯人才對。

    這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孩子,可是他怎麼會要殺了曾有恩於自己的大娘?

    兩個老人膽戰心驚地望着無憂,生怕那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會突然一抖。而無憂卻在聽到那大爺的一聲九歌后,腦子轟然一聲,再沒有任何反應。

    九歌?他曾與九歌相識?這對老夫妻還曾幫他和九歌出城?他們一定知道什麼!

    “你們說的九歌,與我是什麼關係?”

    “你忘了?”大娘詫異地望着無憂,竟已顧不得眼前的危險:“她是你的妻子,是和你一起私奔去霧隆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她與你什麼關係?”

    “妻子?”無憂一愣,緩緩放下手中的匕首,竟不自覺紅了眼眶:“你說,她是我的妻子?”

    感受到危險的消逝,大娘夫妻兩人終是舒了口氣。他們就說無憂這孩子不該如此纔對。

    “不錯,她是你的妻子。”只見大娘後怕地摸着胸口,那老大爺趕忙站起身來,小跑着將她扶坐在了一旁。

    無憂見狀心知是自己誤會了兩人,趕忙彎身賠罪:“無憂一時糊塗,多有得罪。只因曾經歷過海難忘記了一切,還以爲二位是想加害於我,這才······”

    大娘緩過神來擺了擺手,“還好還好,我以爲你是真想殺了我們呢。”

    “對不起。是無憂的錯。”這兩位老人家曾幫助過他,他怎麼可以恩將仇報?竟還讓大爺跪在地上求他?一想到自己差點鑄成大錯,無憂竟懊惱地倏地便跪了下去。“還望二老原諒無憂。”

    “快快請起。”大爺見狀趕忙扶無憂起身:“你失了憶,這麼做也無非是爲了自保。只要誤會解除了就好。”

    “多謝二老。”無憂起身,羞愧地坐在了一旁。正想問問九歌的事呢,便聽一旁的大娘問道:“你說你遇到海難,如今九歌又不在你的身旁,可是她······”那是個可憐的孩子,爲了愛情背井離鄉,沒想到竟遇上了海難。這老天當真是如此糊塗嗎?

    “這······我失了憶,很多事情都忘了。”他忘了自己的妻子,竟還與別的女人生活了整整三年。幸好未曾做過什麼背叛九歌的事,否則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我醒來的時候,便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可憐的孩子哦。”大娘聞言一陣惋惜。九歌那麼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沒跟在無憂身邊,便只能是葬身魚腹了。

    無憂卻不這麼想,因爲他深深地記得上官墨曾說過的一句話:“你知道的,月兒曾去過霧隆,這張弓——便是從那裏帶回來的。”他若記得不錯,上官墨口中的月兒還有另一個名字——九歌。也就是說,九歌是極有可能回了尤國。

    他的妻子——還活着!

    不過有一點他想不通,他的本名是無憂,這一點,公主又是如何知道的?又或者,只是巧合?可這未免也巧合地有點過了頭。

    還有這弓,原本便是屬於他和九歌的,公主又是從何得來?

    突然,他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女子清脆的聲音:“你手上的墨弓是我曾花重金打造,比普通弓箭的能力強了百倍。如今它放在我手上也沒什麼用,你便拿去練出個百步穿楊來讓本公主瞧瞧。”

    她說這弓是她打造!

    想到這裏,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無憂的腦海。

    原來他沒有移情別戀,原來他愛的人永遠只有她一人!

    終於不用再掙扎自己是否背叛蓮香了,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放手去愛了。

    看到眼前莫名激動起來的無憂,那老夫妻兩人只以爲是這孩子知道了真相後傷心欲絕,給瘋了。

    “哎······”兩人相視一眼,惋惜地搖了搖頭。原本是大好年華的兩人,如今卻落了這麼個下場。既然曾幫過他們一次,那便再拉無憂一把吧,至少能在這亂世中給他一個容身之處不是?

    “若是你沒什麼去處便住下來吧。如今戰火四起的,左右也沒幾個客人。給你騰出間房子來倒也是綽綽有餘的。”

    無憂聞言,擡頭竟看見兩個老人的眼裏有些說不清楚的情緒。是惋惜?莫不然以爲他精神失常了不成?

    知道兩個老人是會錯了意,無憂也不打算多解釋。眼下他正打算要尋個地方住下來好打探消息,這兩位老人的恩惠來的正是時候。

    “那便多謝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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