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聖海他們實在是有些無法相信,就這麼一恍神的工夫,那位人仙就已經橫屍在地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術,現在看到的,只是幻覺。
緊接着,他們就感覺到一道驚人的劍意,擡頭看去。
入眼所見,是一朵朵青色的蓮花綻放,而被青蓮所包圍的,正是那位人仙的元神,附在一把冒着紅色火焰的飛劍上。化爲道道火焰,抵擋着那青蓮劍氣。
就聽那人仙驚恐地說道,“住手,老夫願降。”
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都聽得真切,神情都有些恍惚,堂堂一位人仙,竟然向一位元神境求饒了。
這反轉來得太快,在場的六人神情都有些呆滯,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
陳牧並不理會他的求饒,空中的青蓮越來越多,不斷消耗着尚建輝的元神。
成就元神境後,元神雖然能夠脫離肉身而存在,但如果長久離開肉身,元神會不斷衰弱。就算是人仙也不例外。
對於元神境來說,肉身和元神同樣重要,失去了肉身,只剩下元神,就失去了再進一步的可能,實力也會大減。
此時只剩下元神的尚建輝,依附在離火神劍上,竟連陳牧的青蓮劍訣都難以抵擋。
尚建輝眼看着對方分明是佈下了一個劍陣,心中涌起一絲絕望,嘶吼道,“你不要逼我。”
說完,眼中透出一抹瘋狂之色,張嘴吐出一道白氣,離火神劍猛地大放光芒,冒出了淡藍色的火焰。
尚建輝的元神所吐出的,便是他的本源,這是在拼命了。
得到元神本源的摧動,離火神劍威力激增,淡藍色的火焰將青蓮劍氣掃蕩一空,將劍陣撕開一道網,往天空飛去。
“疾!”
就在這時,一道青虹飛來,洞穿了那道淡藍色的火焰,撞在離火神劍上面。
叮的一聲響,離火神劍被撞得倒飛而出。
尚建輝的元神受此一擊,也是頭昏眼花,等清醒過來時,發現再次陷入了重圍,轉眼間,又被無數的青蓮劍氣給淹沒了。
“不——”
“老夫願認閣下爲主……”
“我有天外樓的大祕密相告……”
“別殺我——”
……
潘聖海等人聽着那位人仙的求饒聲,心裏都涌起一股極爲複雜的感受。
這可是人仙啊,剛纔的威勢是何等的不可一切,一出手,讓他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如今,卻如此卑微地求饒。
六人望向陳牧那不算高大的背影,心頭只有敬畏。
僅僅兩年時間,他竟然已經強到這種程度。
兩年前,他以九境斬元神。
如今,他又以元神之境,斬殺人仙。
再續之前的傳奇。
終於,青蓮劍陣中,沒了聲息。
陳牧對尚建輝的求饒絲毫不爲所動,將他的元神徹底滅殺,原地只剩下一柄包裹在紅色火焰中的飛劍。
他將那柄飛劍攝了過來,頗爲滿意,這一趟沒有白來,收穫不小。
這柄飛劍,明顯跟那幅先天五行劍圖是配套的。
若是能將另外四柄劍也找到,這幅劍圖的威力一定非常強大。
接着,陳牧從尚建輝的身上搜出一塊黑色的令牌,略一感應,就破解了其中一部份禁制,法力侵透過去。
片刻後,他便將這塊黑色的令牌初步祭煉,輕輕一晃,空中那座紅色的閣樓便即縮下,自行飛到他手中。
這座紅色的閣樓,與神月宮類似,是一件玄妙的神器。
轟!
就在這時,一陣地動山搖,他們腳下的聖山開始崩塌了,遠處的地面,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
“此處祕境要馬上就要毀滅了。”
陳牧有過一次經驗,提醒道,“快離開這裏。”
七人凌空飛起,朝大門所在的位置飛去。
片刻後,他們就看到了那扇門戶前。
他們離開的時候,祕境內大地崩裂,無數岩漿從地底冒出,宛如一副末世的景象。
跨過那扇門後,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天已經亮了,太陽從東邊升起,不遠處,是那艘大船。
陳牧六人停在門前,看着裏面的祕境,天空開始倒塌,很快,就徹底化爲了虛無,那扇門也隨之消失不見。
一個祕境世界,就這樣走向了終結。
陳牧不禁想到,這個世界,終有一日,是不是也會像這個祕境一樣破滅?
在地球,連恆星也是有壽命的。這個世界應該也是一樣,總會有走向終結的一天。
莫名的,他心裏產生了一種急迫感。
以前,人類最多隻有百年的壽命,地球毀滅的事情,根本不在考慮的範圍內,真等到那天,估計早就成化石了。
一旦成就金仙,就是真正的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
可以預見的是,他會擁有無比漫長的壽命,如果,到了這個世界滅亡的那一天,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在陳牧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被他拋到一邊。那是不知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陳牧一個閃身,已經回到了那艘大船上,其餘六個人也跟了過來。
回到船上,他們就看見一名女子跪在那裏,前面放着一幅圖。
這位女子是元神境,只是氣息極其微弱,神情悲慼。
女子對着陳牧拜了下去,“冷宜晴見過先生。”
陳牧沒想到船上會是這樣的場面,說道,“你是天外樓的人?”
冷宜晴說,“我是天外樓的樓主。”
陳牧問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請罪。”
冷宜晴有些悲傷地說道,“先生既然帶着這東西出來,顯然我的師尊和師兄都已經死在先生手裏。”
陳牧覺得這個女人還真是不一般,估計是知道逃也沒用,乾脆就不逃了。求饒也不像她師尊那樣老套。
他問道,“我們要的東西呢?”
冷宜晴誠實地答道,“天外樓經歷五百年前那一戰,庫存丟了七八成,剩下的,這些年都被我們用掉了,諸位要的東西,我們都沒有。”
此話一出,那六人都是對她怒目而視,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被天外樓給耍了。
只是,在陳牧面前,他們也不敢造次,只能用眼神怒瞪着冷宜晴。
“果然是空手套白狼。”
陳牧不出意料地說道,“只是,爲何我們都下意識地相信了你們的話?”
此事回想起來,很古怪。在場的人裏,包括陳牧在內,都是老江湖,居然會對天外樓的話深信不疑,下意識地相信他們真的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另外六人被陳牧一說,也醒悟過來,回想起整個過程,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冷宜晴道,“天外樓曾得到一位商家元神之助,讓天外樓得到一塊金字招牌,數千年積累下來,信譽卓著,自然而然能得到別人的信任。”
金字招牌,居然還有這樣的神通。
陳牧不由嘖嘖稱奇。
這趟出來,還真是長了不少見識,潘聖海的縱橫家神通,那位人仙的定身術,還有這商家的金字招牌。都是極爲罕見的神通。
陳牧看着眼前的女子,說道,“說說看,你怎麼說服我不殺你。”
冷宜晴低着頭說道,“有些隱祕,不能讓他人知曉。”
陳牧確實對這隻斷手的來歷有些好奇,轉頭看向另外六人。
潘聖海最先醒悟過來,行禮道,“多謝先生的救命之恩,日後但有所命,莫敢不從。”說完,便即離去。
其餘五人也一一上前道謝,接着離開。
這裏雖是茫茫大海,對於元神來說,卻沒有任何問題。
最後,船上只剩下陳牧和冷宜晴兩人。
“現在,你可以說了。”陳牧讓她起身說話。
冷宜晴將天外樓的來歷緩緩道出,“天外樓來自南荒仙域,兩位先祖都是萬道仙府的弟子,五千多年前,奉師門之命,乘坐度厄之舟,跨越無盡虛空,來到這個世界。”
陳牧插口問道,“度厄之舟?”
“那是一種能在無盡虛空中穿梭的法寶,有了它,才能在短時間內,跨越無盡虛空。這方宇宙無邊無際,兩片星域之間的距離無比遙遠,光憑自身之力飛行的話,數百年,上千年都未必能到達另外一座星域。”
陳牧將那座紅色的閣樓取出,“就是這個?”
冷宜晴看着他手中的東西,眼中黯然,說,“是。不過,五百年前,它被姜凌霄擊穿,至今未能完全修復。無法穿梭虛空。”
陳牧收閣樓收起,又問,“這隻斷手的主人,又是誰?”
“那是一位金仙,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否則,就會被人感應到,很可能會帶來不測的後果。”冷宜晴的神情很嚴肅,表明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陳牧問,“他的屍體,怎麼會落到這個世界?”
“似乎是他奪得了某樣至寶,遭到南荒仙域數位大能的追殺,這隻斷手,是在他逃跑的途中,被人斬落。那一戰,萬道仙府也有參與,纔派了兩位先祖前來,尋回這隻斷手。”
冷宜晴說到這裏,神情極爲複雜。如今,這隻斷手就在眼前,卻不歸天外樓所有,整個天外樓,也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