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彥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已經被自己蝴蝶成這樣的世界還能看到夏油傑宛若傳銷頭子的樣子。

    穿着顯得成熟的西裝,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向五條悟靠近,鼻子上面還架了一幅斯斯文文的平光眼鏡。那滿臉和煦溫暖的笑意,那嫺熟自然的談話,鶴彥感覺感謝自己套的是無一郎的馬甲,要是換成別人,少不得要眼神抽搐一番。

    對於天生的傳銷頭子來說,只要他想,可以讓所有人相信他服從他。至少這個村子的村長已經全然相信,夏油傑所描繪的未來。

    “村長先生,你要相信我,這種青色的彼岸花作爲觀賞植物來說及其稀有。”夏油傑眼睛反着光,將最後一絲厭惡藏於眼底。

    “而且具我們的調查發現,這種植物具有極高的藥用成分,且只能在該地區的特殊氣候下繁衍。”

    “這樣的話可以大力開發形成產業鏈,以此爲前提的話還能向政府申請到一大筆開發資金。”

    一番搭話說的村長心神盪漾,對於夏油傑展示出來的,藉口在山中挖取的“樣品”,眯着小眼睛的老男人搓搓手,提出要回收村裏的財產。

    沒有拒絕的理由,夏油傑和鶴彥私下對視一眼,然後夏油傑提出可以幫村子裏聯繫記者。

    村長笑着謝過了,爲了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像揣着寶貝似的把盆栽往懷裏兜了兜,然後吆喝着家裏的兒子給兩人安排房間。

    這個村落只是封閉,但並不貧窮,至少村子生活的地方是個較大的院落。

    夏油傑嫺熟地和村長的兒子套着話,鶴彥靜靜地站在院落中間,旁邊的兩人的對話一句也沒有聽見。

    或許是目光太過直白,夏油傑暫停了和男人的對話也一齊看過去。那是一個半人高的鐵籠子,鏽跡混着褐色的血跡,在乾淨的院落裏顯得格格不入。

    “之前這裏面關着兩隻猴子。”男人輕描淡寫地回答了。

    “猴子嗎?”夏油傑重複了一遍,反光的眼鏡遮住了他的情緒。

    鶴彥以爲夏油傑會憤怒,因爲他也一樣,但接下來的日子裏,就和之前的計劃一樣,聯繫記者、電視臺,青色彼岸花的名頭不需要太大,按照對無慘的瞭解,鶴彥選在藥物和植物模塊找人寫了論文發表了上去。

    鋪墊已經做的差不多了,老實說夏油傑沒有必要一直呆在這裏,只有鶴彥能分辨出總是改變形態的無慘,而作爲一級咒術師是絕對的稀有資源,鶴彥已經好幾次聽到高專那邊打電話過來了。

    “其實你可以先回去的。”鶴彥到了兩杯熱水,其中一杯推到對面去,“要不是看在一直有付住宿費的話,村長一家也想趕人了。”

    夏油傑捧起熱水,笑着吐出一口白氣:“我知道無一郎很強大,但是我在這裏也有想要見證的東西。”

    鶴彥不明所以,只好轉移話題:“之前救出來的那兩個孩子怎麼安排的。”

    說到這個夏油傑倒是有點興趣:“雖然可以直接交給高專,但是那麼小的孩子還是需要正常的家庭教育,菜菜子和美美子現在暫時生活在我家。”

    鶴彥記得,夏油夫人很喜歡孩子,而且有那兩個孩子在,也不會發生原世界線裏拿家人祭天這樣的事情了吧。

    “無一郎很溫柔呢。”夏油傑走到鶴彥身後,雙臂環住他的脖子。

    身爲普通人卻從來沒有怨恨過上天的不公,這樣一直善良真的好嗎?所以啊,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有爲人的資格,至少善良溫柔的人應該被正確對待。如果神佛不能保佑無罪的人懲罰有罪的人,那麼至少讓他來改變這一切。

    打着植物學家的名頭,夏油傑要進行日常考察工作,鶴彥作爲助手也得跟着去。

    這是每天的日常,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鶴彥發現和夏油傑打招呼的人變多了。

    又送走一個主動來問好的男人,鶴彥忍不住多開夏油傑幾眼。

    微笑、眯眯眼還有丸子頭,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

    “你什麼時候和村民關係這麼好了?”鶴彥思考着自己和夏油傑分開的時間應該不至於讓他做很多事情。

    “語氣、交流,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東西,無一郎你還小,不知道很正常。”夏油傑平靜的闡述着。

    之前都因爲對方特殊的身份還有太過成熟的表現,夏油傑不止一次忽視了無一郎的年紀,就算距離他生前的時代已經過去近百年了,但是這麼長的時間都在沉眠之中,過於短暫的十四年人生裏和普通人交流的次數也很少,之前只覺得無一郎因爲失憶而感情淡漠,現在看來,更多的應該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

    就像一個長輩一樣,夏油傑用教導的語氣:“虛僞是大人的事情,我還在的話,無一郎可以不用學這個。但是啊,善良的人總是更容易受到傷害,神明無法保佑你的話,你要自己努力活下去啊。”

    【請救救我的弟弟……他和我不一樣是個好孩子。】

    相似的話讓鶴彥有了一種跨越時空的虛幻感,承擔着家庭責任的有一郎因爲父母的去世,不相信好人有好報,所以一直阻止着弟弟幫助別人。但是到了最後一刻,不相信神佛的哥哥臨死前還在爲弟弟祈禱。

    鶴彥的眼裏蓄滿了淚水,明明是沒有溫柔的身體,淚水從臉上劃過的感覺卻是溫熱的。

    “我好像有個和你一樣的哥哥。”

    “一個心口不一,但是一樣溫柔的哥哥。”

    “我現在也是你的哥哥。”夏油傑爲身邊的人擦乾淨淚痕。他也不相信神佛,因爲他們沒有做出公正的判斷,他不奢求成爲拯救世界的神,他只是想拯救那些善良的人。

    在封閉的村子裏生活很安靜,除去潛伏下來尋找無慘之外,兩人慢慢開始適應這裏的生活,然後從那一天開始,夏油傑和村民介紹鶴彥的時候不再只是助手,在被叫弟弟的時候,也往往會得到迴應。

    鶴彥發現,無一郎的靈魂碎片正在以均勻的速度變色,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再這麼下去,會不會他還沒有回收無慘就要被遣返了?

    鶴彥陷入沉思。

    好在,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潛伏在這個村子的第二個月裏,有村民抱怨自己差點受到了襲擊。鶴彥有去村民遇襲的地方檢察,有發現淡淡的鬼氣。

    於是乎除了日常的僞裝外,兩人又多了一個夜晚巡夜的任務。雙方戰力都有保證,爲了保證效率,鶴彥提出分開巡夜。

    夏油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這讓鶴彥鬆了一口氣,可能因爲知道無一郎去世的原因,夏油傑一直對他有種保護**,他去哪基本都被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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