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琬歸 >第8章 暈船
    徐青琬站在船頭甲板上,呆呆的看着碧清河水出神。

    “瞧着這天氣,快要下雨了,一會兒起浪,船體會急劇晃動,我若是你此刻便回屋尋個繩索將自己綁在牀板上,免受皮肉之痛。”

    徐青琬沒有理會霍易宸的調侃,擡頭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何時起,天上已經集聚了一層黑雲,像是隨時都會壓下來似的,讓人感覺到不安。

    “你不與翁翁下棋,怎得跑甲板上來了?”

    霍易宸雙手一攤,言道:“徐賢弟突然暈船,好好的棋局被他攪合了。”

    暈船?!

    徐青琬擔心道:“怎得好好的突然暈船,他沒事吧?”

    “暈得厲害,都吐好幾回了,這會兒躺下,怕是起不來了。”

    怎麼會這樣?

    徐青琬聞言,連蹦帶跳的回了船艙,見到一臉萎靡不振的徐喬安,朝着旁邊守護的翁翁道:“大哥不要緊吧,我這裏帶有薄荷香包可以提神醒腦……”

    邊說,邊掏出一個繡着青竹的香囊,若是仔細看,葉邊上面還繡着一個“琬”字。

    徐老爺見她活蹦亂跳的,啥事也沒有,眼裏透着高興:“出門在外,不比家中,一切從簡,你能顧好自己便是,讓你大哥歇歇,過兩日便好了。”

    徐青琬麻溜的點頭應是。

    中午,暴雨傾下,整隻船在河道里飄來蕩去。

    這是徐青琬第一體會什麼叫真正的自不由已,頓時後悔沒有聽“蒲霖”的話,用繩索將自己綁在牀板上。

    船體開始晃動時,她並沒有大喊大叫,聽從船老大的指示,將牀上的被褥全裹在身上,倦着一團,爲了減少了晃動時撞擊力,同時死死抱着固定的牀樁,用腳死抵另一根牀樁。

    乍眼看去,倒是像卡在兩牀樁之間。

    比起還需要人照顧的徐喬安,她的這份冷靜和機智的自救法子,讓徐老爺刮目相看。

    當霍易宸敲打了門框進來時,瞧着被包裹的跟糉子似的徐青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笑,卻只能忍着。

    “徐伯,您們這邊沒事吧,我就是擔心過來看看,我帶的兩個下人身手都不錯,若您老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這態度虔敬卻又不卑躬,沒有刻意的討好,也沒有虛假的敷衍,讓人心生好感,難以拒絕。

    船體的劇烈晃動,讓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徐老爺仍需要被家奴按扶着,纔不至於跌到。

    “蒲家小哥兒客氣,這點事老夫還能自行應付,只是這丫頭一回遇上這種事,還望小哥多多照顧纔是。”徐老爺心疼的看着沒人照顧的三丫頭,遂又補充道:“並非老夫有意隱瞞,只是安全才有所隱瞞。”

    丫頭?!

    霍易宸渾身一僵,一直把他當作小子,原來竟是位姑娘?!

    頓了頓,他笑道:“徐老伯說笑了,我與喬哥一見如故,他的妹子,在下自當自家妹子般看待。”

    “船老大說了,這是陣雨,要不多久雨便會停。他建議將船劃前面不遠的岸邊,等雨停了,再上路不遲。我覺得可行,便自行作主同意了,徐伯不會責怪小子吧。”

    這笑容和恭敬落進徐老爺眼裏,心裏輕輕跳了跳,看樣子這是個極理通透的人,再加上這半日的相處,這小子品性不錯,也許可以私下打聽打聽……

    船停靠在岸邊,晃動的幅度也慢慢減小,船上的人也可以自動活動。

    霍易宸找到機會,蹲在徐青琬的面前,聲音壓的低的不能再低:“小丫頭片子居然還挺能抗的呀。”語氣中竟帶着幾分失望。

    徐青琬聞言,挑了挑眉,對他的表情十分敏感,他失望什麼?難道因爲自己是女孩子?!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李傑良,莫非他也有陽龍癖?!

    徐青琬頓時滿臉震驚,茫然和一層恐懼,回想着昨日纔剛認識,很快便與大哥相談甚歡,想着大哥還算英俊稚嫩的臉,莫非他是衝着大哥去的……

    瞬間的腦補,讓她充分的肯定以及確定他接近徐家的真正目的!

    徐青琬褪下身上的被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惱怒道:“我知道你的祕密,你若敢對大哥不利,我要你好看!”

    然後,留下一臉驚愕的霍易宸,倉皇而逃。

    徐喬安本就暈船,待遇暴雨河浪急劇時,已經暈得不能再暈,此時虛弱的他被家奴揹着,在甲板上透氣。

    徐老爺十分的心疼,“這次怎麼比上次還厲害,早知就該從陸路走。”

    徐喬安已經沒有力氣回答。

    徐青琬卻一下子竄了出來,淡定的看着他:“翁翁,到了前面的碼頭,咱們還是改走陸路吧,瞧着大哥這樣,我心裏難受,馬車雖顛簸,但好歹可以隨走隨停,大哥也能時不時下車緩緩氣。”

    “倒是跟老夫想一處去了。”徐老爺的笑容從眼底一路往外溢,本以爲三丫頭會是個麻煩,如今看來這點倒比他大哥強。

    徐青琬終於舒了一口氣,趁此機會擺脫掉“蒲霖”,想來大哥應該安全了。

    臨近傍晚,船重新離岸啓航,徐青琬卻寸步不離的守在徐喬安身旁,別得大忙也幫不上,替他防着小人總還是可以的。

    霍易宸進來探望時,徐青琬防他像防賊似的,像個衛兵守在牀邊一動不動,讓霍易宸滿腹疑惑。

    再聽說他們將來改道走陸路時,霍易宸驚訝的看着徐老爺,“走水路也就五六天的功夫便可進入涇河鎮,再走陸路,花上一天半載的功夫到達淮安,若是此時改走陸路,得多耽誤四五天的功夫。”

    徐老爺又何嘗不知,可瞧着長孫虛弱的身體,實在狠不下心來,“若是一二日,老夫讓安哥兒再忍一忍,可這還得五六天,我怕安哥兒堅持不住。面前就是江寧碼頭,我瞧着安哥兒這身體怕是要下船緩上一二日才能起程,到時只怕耽誤蒲家小哥的行程。”

    霍易宸見他態度堅持,也不在挽留,他卻是有公務在身……

    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就此放棄徐家這顆棋子,他甚至主動開口道:“到江寧碼頭,估計也得後半夜去了,若徐伯要僱馬車,倒可以去安福車行找老劉,帶上我的貼子,他自會安排妥當。”

    安福車行,那可是揚州最大的車行,卻並非是蒲家的財業,而是順天府永寧府王老太君的私產,徐老爺頓時對他的身份更是好奇。

    果真如他所說,半夜裏,船泊進江寧碼頭,徐青琬反正也睡不着,便主動學着收拾行囊。

    一大早,她便迫不及待安排家奴將行囊卸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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