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琬歸 >第14章 屍體
    “徐家小哥可別亂跑,現如今整個淮安府都亂着,山陽那邊就不說了,前面的清陽縣更亂,青天白日賊人竟敢入室搶劫。唉,這世道怕是要亂了,咱們寶應縣目前還算安全,至於你爹的下落,我已託人幫忙四處尋找。”

    儼然一副長輩的關愛,徐喬安聽完,神情微微有此凝重,沉吟片刻,拱手鞠躬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李叔出手相助,喬安感激不禁,以後若有用我徐家之處,李叔只管開口。”

    李縣丞滿意受了這一禮,轉而擺着手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既然喚我一聲叔,那我就認了你這侄兒,自然得多替你們着想。”

    李縣丞本就公務繁忙,囑咐了兩句,推說還有公務便走了。

    他前腳剛走,福伯帶着大夫就到了。

    大夫很專業,先是查開徐老爺的雙眼,再摸着右手脈搏,最後點了點頭,再慢慢道:“急心攻心,導致肝鬱目眩,好在病人身子骨底子不錯。我先開一藥方,可以疏肝健脾,緩解鬱悶不舒,頭暈目眩。不過老爺子年事已高,少動怒爲好。”

    人沒事就好,徐喬安舒了一口氣,含笑點頭,“確是如此,小子明白!給大夫添麻煩了,福伯替我將診金和藥費一併給先生,再替我送送先生,隨便把藥取回來。”

    禮多人不怪,大夫打量了他一眼,含笑點了點,拱手離去。

    …………

    一條小船在河裏朝着山陽的方向前行。

    文山站在船頭四處打量着,突然指着遠處的河水,“公子,你看,那邊飄着一具屍體。”

    “莫管閒事,趕路要緊。”霍易宸蹙了蹙眉頭,真是出門不利,晦氣!

    待船劃近時,卻不想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那屍體腰帶處的青竹刺繡格外熟悉。

    “等等,把船划過去靠近點,去看看。”

    那個叫文山的先是愣了愣,雖疑惑,可還是將小船劃了過去。

    那屍體也不知在河裏泡了多久,長髮遮擋了大半張臉,可依舊看得出死者年輕亦是中年男子。

    一股子好奇心使然,霍易宸後退了一步,掩着扣鼻道:“你倆想辦法將屍體撈起來,查查他的身份。”

    主子有令,文山和文松不敢推辭,文山年長,經驗老道,這樣的屍體也不知看見過多少,在他的指揮下,二人合力硬伸手將死沉沉的屍體撈到了船上。

    文山在那死者身邊查來摸去,倒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腰間卻藏着一個小銅牌。當“淮安府同知”五字印入他眼裏時,不由得吃了一驚,“公子,此人竟然就是淮安府同知。”

    “可知死因?”霍易宸聞言瞪大雙眼,滿臉的震驚,竟然是徐同知,計劃要拉攏的第一人,如今人卻莫名其妙死了。

    文山再次查看,卻比之前仔細的多,死者全所沒有一處傷痕,同時腳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蹤,死者面容很安詳,看不出是被他殺,還是自殺。可堂堂一介同知,正有大好前程,自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倒考驗起他的驗屍水平。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毒殺!

    文山拿出珍藏多年的銀針,朝着死體的胸部,腹部分別插入,再取出時,胸部、腹部銀針所入部分針尖明顯變黑。

    “公子,請看!”

    答案乎之慾出,死者是被人下毒後被拋入河中。

    雖不知下是何種毒藥,但下毒的人必是與死者有過接觸,說不定還是身邊人。堂堂一府同知被人殺人滅口,拋屍於河中,這可是大案!

    霍易宸斟酌片刻,嘆了一息,“看來淮安府的水比咱們想象的還要深,之前計劃可能要變一變。”

    “文山聽從公子安排。”

    霍易宸盯着那具屍體,看了良久,忽憶起那一雙雙明亮純澈的雙眸,不知是惋惜,還是同情,遂後閃過一絲冷意,哼一聲,道:“既然山陽水深,那咱們不防在攪攪,堂堂朝堂命官都敢殺,那百姓豈不任人宰割,淮安需要給徐家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文山心裏大喫一驚,聽公子的意思,這是準備藉着徐家的事大鬧一場。

    “公子,要鬧也是徐家的人去鬧,咱們沒必要參合進去……萬一……”

    “文山,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霍易宸決定的事,豈是他人能左右的,眼角餘光瞟過去,“暫不說徐同知還是朝廷命官,即使是普通百姓,我奉旨巡查江南河道,既然遇上,咱們就不能不管。更何況,即使咱們不鬧,徐老爺很快也會得到消息,到那個時候,淮安官員爲了自保,上上下下串通一氣,胡說一通;若是他日皇上追究起來,一項督察不力,藐視朝廷命官的屎盆子就要扣在你家公子我的頭上。”

    文山頓時懂了,“公子此招果然妙啊,先是搶佔先機,提前將此事鬧大,讓山陽官員人人自危,爲了自保,必然會狗咬狗一嘴毛。咱們趁機混水摸魚,調查河工修整一事……”

    霍易宸投給他一個你才明白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挪了挪,抖開摺扇,坐在船上的椅子上。

    “接下來你去聯繫黃安,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了。”

    “明白,明白,小的保證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讓淮安府都熱鬧起來。”

    …………

    山陽最熱鬧的大街上,立着一座兩層大茶樓。

    蘭閣位於二樓,是整個茶樓位置最佳的包廂,張知州和樊推官等三人臨窗而坐,商量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有議出個章程,樊推官顯得有些急燥。

    “我倒是奇了怪,這徐老爺子怎會突然跑到山陽來,莫非是聞到了什麼風聲?”

    張知州一眼看他,一眼打量着在坐的另外一人,眉頭微蹙,反問了一句,“會不會是碰巧呢?”

    “巧不巧的我不知道,總之,得讓李縣丞將人給看好了,徐大人當時也太沖動了,河工那爛攤子豈是那麼好查的!趕緊派人去找,徐大人至今生死未卜……。”留着八字鬍的樊推官嘴角往下扯動時,鬍子也跟着抽動。

    張知州往後靠在椅背上,手指飛快的敲着扶手,“這事,郭爺怎麼看?”

    那被張知州稱呼郭爺的人,單名爍字,準安府前任同知周宏德的妻弟,四十來歲,皮膚麥色,瘦高精壯,穿着白細布長衫,端正坐着。

    忽然被點,他擡手合上摺扇,遲疑了片刻,低語道:“姓徐的太狠,不給人留條活路,實話說吧,我已派人將他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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