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琬歸 >第15章 下手處
    “郭爺,你怎敢?那可是朝廷命官!”張知州驚起一身冷汗。

    “區區一個江南徐家!張大人這是怕了?!”

    張知州無語極了,財壯熊人膽,一個江南徐家他都不放在眼裏了,“郭爺不在朝裏有所不知,徐知同的爹徐燁華,可以說是江南才子的掌門人,慶豐二十四年的二榜進士,入翰林院,同年娶了長興侯府範氏,那一年徐燁華才二十歲;

    慶豐三十三年,徐燁華任大學士,慶豐四十一年,擔任春闈主考官,後捲入春闈泄題一案,連同當時的八名考官一同收押在監。都察院手斷,想來郭爺是知道的,三司會審不死也得脫成皮,徐燁華爲人正直孤傲,當年在牢中吃了不少苦頭,差點丟了小命。雖事後查清,于徐燁華等人無關,可徐燁華的脾氣仍舊上書乞骸骨。”

    “那又如何?”郭爍看着他,“現官不如現管,徐同知不仁,別怪我不義。”

    “徐燁華當年任大學士,皇上正好潛龍臥府,這師生情份可不比別人。”張知州挑着眉斜眼看着他。“若不是徐燁華太過孤傲,如今一聲帝師之名,他也是擔起的。”

    就連樊推官聞言都大喫一驚,這徐燁華可真的得罪不起,難怪知州大人會讓李縣丞將人拖住。“若是徐老爺子鬧起來,咱們豈不也要跟着受累!”

    郭爍終於醒悟過來,這徐家,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上了,可聽到樊推官的話,氣的翻了白眼,“受累一說,樊大人是覺得自己無辜,若不是受你挑唆,那徐知同會白白枉送上一條人命?”

    正啜了一大口茶的樊推官被他嗆的一口噴在藍袍上,一大片的茶漬,狼狽之極。

    “徐同知剛剛上任不到半年,若不是有人辦事不利,從中挑唆,他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查到河工帳上有問題?”

    樊推官怒了,“郭爺這話我就不受聽了,挑唆?誰挑唆了,整個江南水路,朝廷撥下大把銀子,要求年年疏通、修整,你看看這一片那年沒死個把人,哪家不是我幫着擦屁股擺平的。

    我辦事不利?!

    這次若不是你郭家捨不得多給銀子,只想讓我以權壓人,又遇上硬骨頭,暗中寫信給徐同知舉報,我能有什麼辦法?!”

    自古以來,什麼最掙錢,河工!這裏頭的油水,厚得很!周宏德任淮安同知時,將水道疏通、修繕的活私下全都轉給了妻弟郭爍。

    周宏德是現管,現管不能領工程修河道,可他將這事轉給妻弟郭爍,這銀子是左手出,右手進,暗箱操作就是十多年。現在周宏德走了,可河工的活仍然在郭爍手裏把持着。

    周郭兩家喫相難看,得罪了人,現在有人想把這活給搶過去,弄了幾樁人命官司,他郭家還想以權壓人!

    結果呢?

    人家那頭是存心挑事,將事鬧大了,徐知同想不知道都難。如今卻想把屎盆子往樊推官頭上扣,樊推官能不怒嗎?!

    徐同知監管水工、河道多年,豈會不知這其中的貓膩,郭家拉攏不成,便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將人給殺了,這也實在太狠了。

    張知州和樊推官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沒敢當面說出來。

    殺人啊,那可是朝廷命官!郭家就這樣不聲不響就將徐同知給殺了,他怎麼敢!樊推官心裏誹議:這可是大案!他殺了人拍拍屁股走人,還想留着屁股讓自己去替他擦,真把他當孫子!

    “哼,這事不辦已經辦了,張知州儘快拿個主意吧。”心虛的郭爍直直的盯着張知州,這此年往他府裏送的銀子至少二、三十萬兩,也是該他出力的時候了。

    “徐同知帶去的人呢,都解決了!?”

    “都解決了!屍體扔河道里了,最近洪水洶涌,淹死幾個人不算什麼。”郭爍一邊嘴角往上,笑的陰氣森然。

    “你敢保證沒留一個活口?”張知州擰着眉頭,渾身冒着冷汗,他是真沒想到,郭家膽子這麼大,朝廷命官說殺就殺。正感悟之際,卻忽略了郭爍的異樣。

    他能怎麼辦?他還能怎麼辦?!

    郭家背後有周家,誰知道是郭家擅自作主,還是周宏德授意,周宏德在山陽經營十來年,早就根深地固,更何況周家在京裏的勢力。

    周家他得罪不起,徐家,也是塊硬骨頭!兩家他都不想硬碰硬,那就只有和稀泥。

    “徐大人一心爲民,勤勤懇懇,盡忠盡責,實乃我等學習之楷模,淮安府百姓之福,奈何清陽縣洪水兇猛,徐大人隻身前往災區不幸遇難,我就這上書通報朝廷,替徐大人請旨。”

    樊推官嘴角一抽,對知州大人這和稀泥的功夫實在是佩服的無體投地……

    這主意好,郭爍很滿意,至於朝廷,愛請封請封,與他何干,至少這事兜圓了,與郭家無關,與周家更無牽連!

    這時,張知州的長隨“蹬蹬蹬”的衝了上來,“大人,不好了,徐大人……徐大人被人給殺了!”

    …………

    傍晚,霍易宸從衙門裏出來,他心裏煩躁着,若不是他搶先一步將徐大人的屍體擺在府衙大堂上,又提前尋忤作當場驗屍,將徐大人被人毒殺的證據辦在衆人面前。

    就這樣,張知州等人都能明眼作假,想給糊弄過去了,這膽也忒肥。

    轉進巷子裏,東拐西繞,來到一處宅子面前停下,還未敲門,只見一普通的男子迎了出來,衝霍易宸恭敬見禮,“大公子,請進!”

    霍易宸站在院門口,四下打量了一圈,使了眼色,示意文山在外面守着。

    黃安則跟進去回稟:“我查過近五年的淮安查辦的大小案子,但凡參與或是跟河壩有牽連的人,其中有七人曾經的參與河壩大修的管事,還有一人是監管木頭採買的帳房先生。

    我照着公子給的那份參與河工的名單挨個查了遍,其中有一個叫胡興,正是五年前山陽府衙的帳房先生,胡興的死說意外卻又不是那麼簡單,胡興是個懼內的,參領了監工木頭採買的肥差後,卻悄悄在外安置了一房俏麗小外室。

    可巧的是,河壩修整快要完工的頭一個月,胡卓趁他哥哥不在,姦污了那外室。

    那外室生怨,等胡興上門將胡卓姦污他的事告訴了胡興,胡興雖惱怒,可畢竟胡卓是他弟弟,他勸外室大事化小,想用銀子封口,那外室性子剛烈,兩人爭執中,無意殺死了胡興。

    那外室也是硬氣趁夜跑到胡家門口,留下一封血書,吊死在屋檐下。

    這事雖人不是胡卓殺的,可樊推官還是將其收監,以強姦罪名判了十年的勞役,如今被髮配在二河道做縴夫。

    我尋到胡卓時,已經磨得快沒人樣了,他嘴裏喊着冤枉,是那外室主動邀他上門,你親我願的事最後竟成了姦污。

    我問他既然冤枉,又爲何在狀紙上又承認姦污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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