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漸漸火熱的日頭回到基地,沈喬正準備往訓練室去,迎面就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陸哲。

    陸哲一看見他,目光裏笑意就溫潤許多,狹長的眼眸裏蘊着微光,三兩步跨下來之後,擡手拉過沈喬的衣領,將人不輕不重地拽到面前。

    下一秒鐘,陸哲的臉龐湊近,捎着一點兒淺淡的雪松香味襲來。

    “去哪兒了?”

    注意到沈喬沒像以往一樣揹着包回來,陸哲就猜到他不是去游泳館,不過還是本能地翕動鼻翼——

    果然,往日裏他游泳之後還殘留着的消毒粉的味道並不太明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的、近乎要消失掉的花香味。

    陸哲眼中的笑意凝了凝,沒等到沈喬的回答,就又自顧自地問出一句:

    “跟哪個Omega出門約會了,花香味這麼濃?”

    沈喬聽他這麼問,眼眸裏也浮出丁點兒笑意來,想的卻是,怪不得總聽別人說Alpha的鼻子比狗鼻子都靈,今天看到陸哲才知道此言非虛。

    察覺到陸哲故意兇起來的語氣,沈喬似笑非笑地覷着他,懶模懶樣地回答:“我能不能跟Omega約會,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

    陸哲一聽,笑意沒憋住,低聲笑出來,莫名感到愉悅。

    從以前開始,他就很喜歡這種被沈喬納入自己人範圍的感覺,對方所有的祕密都向他敞開,他們在風雨中並肩而行,共同沐浴燦爛的日光。

    起初他並不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以爲沈喬只是不在意被人知道那些事情,弄得陸哲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觀察跟沈喬走得近的人有哪些,只要想到沈喬的那些過往也被人這樣傾聽過,陸哲就不可避免地感到點兒嫉妒。

    直到後來在一起了,他才從沈喬的口中親自確認,那些事情對方只告訴過自己。

    在高三異地複習的那段時間裏,陸哲在學習憊懶之餘,總忍不住地想:

    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沈喬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呢?

    會不會也有人像自己一樣,走進沈喬的生命裏,瞭解他的過往、與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更甚者,與他共享日後的榮光呢?

    只要想到這些,陸哲就會從心底生出一種難以容忍的迫切來,好像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快一點長大,再快一點強大起來。

    他恨不能自己是長在農田裏的一株禾苗,被着急的播種人一拔再拔,迎着風兒節節躥高,最後也能成爲庇護住一方小田地的存在。

    他是那樣急切地想用枝葉把沈喬扒拉到自己的世界裏,夏天給他一片陰涼、冬日讓他依靠取暖,把這寶貝深深地藏起來,最好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沈喬的好。

    所幸。

    沈喬的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另一人的身影。

    只是來到花城之後,陸哲又忍不住地替沈喬抱不平,他家的寶貝這麼好,憑什麼就沒人發現呢?怎麼就讓他把日子過成了那樣糟糕的樣子?

    煙癮大的當飯喫,陸哲想想就氣。

    ……

    想到這,陸哲忽然出聲問:“沒有Omega,那有Beta或者……別的Alpha嗎?”

    沈喬不知道他這又喫的什麼外太空飛醋,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也不想好好說話了,恢復一如既往的欠揍語氣,吊兒郎當的奉陪:

    “哦?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陸哲眼瞼低垂,睫毛如平靜湖面旁齊齊彎腰的葦草,在眼中壓出一片陰影來。

    低吟兩秒之後,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有的話,我就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有眼光,跟我看中了同樣的寶貝。”

    “沒有嘛……那我就只能再對你好一點了。”

    沈喬沒料到等來了這麼兩句,神情僵了僵,然後就是下意識地左顧右盼,彷彿陸哲跟他說的是什麼不能見人的話。

    “少用這種奇奇怪怪的詞。”沈喬拍開他拽着自己領子半天不放的手,若無其事地丟下一句,就想與他錯身而過上樓。

    陸哲最近摸清了他出門的規律,本來也是估摸着他現在要回來了,下樓來看看,現在既然撞上了,自然是跟他一塊兒走。

    雪松氣味從身後漫漫追逐了過來,沈喬低頭看腳下的樓梯,強迫症似的踩在階梯上兩道凸起的線條上,聽見陸哲笑吟吟地追問:

    “什麼奇怪的詞?”

    沈喬不吭聲。

    陸哲卻不輕易罷休:“喬喬,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下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沈喬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免得自己剛來DG基地沒幾天,就出現了暴起傷隊長事件。

    陸哲慢悠悠地墜在他身後,揚着語調、一聲又一聲地喚他“喬喬”,一副不等到他的回覆就絕不放棄的樣子。

    沈喬還是沒忍住,站在二樓樓梯口回頭不耐煩地瞪他,試圖用兇狠的目光直接把人嚇到失去言語功能。

    可惜陸哲不喫他這套,見他惱了,神情裏的笑意壓都壓不住,愈發猖狂的模樣,偏偏還低聲咳了咳,舉起手來作出投降的姿勢。

    他正準備見好就收,卻見沈喬薄脣動了動,爾後一字一頓、惡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那兩個字眼:

    “寶、貝。”

    每說出一個字,沈喬就彷彿受到了莫大的精神傷害一樣,目光都變得恍惚。

    他正想警告陸哲以後再也不許說這個詞,卻聽陸哲溫柔又寵溺地應聲:

    “在呢。”

    沈喬:“……”

    眼見着要將人逗過火,陸哲努力收斂了自己的笑,正想滿足地將此情節揭過,目光卻定在了沈喬的身後。

    察覺到陸哲的視線,沈喬回身一看——

    周經理正大張着嘴巴站在走廊裏,這會兒直接往裏丟個剝皮雞蛋準能一吞一個準。

    他看了看沈喬,又伸了伸脖子去瞧陸哲,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來,最後肩膀一塌,放棄地出聲道:

    “你們……收斂一點。”

    沈喬被他那滿是內容的目光看得內傷,憋了又憋,臉色都快變了,纔有氣無力地開口:“……你就不問問我們剛纔在聊什麼嗎?”

    快問啊!給他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陸哲臉頰都要笑酸了,擡手用手背按了按,忍着笑附和他的話:“對啊,周經理,要不再瞭解一下我們聊天的前情提要?”

    周經理震驚地看着他們倆,眼中寫着紅果果的一行字:

    無恥!不要臉!狗夫夫!

    現在給人喂狗糧還帶扒開嘴強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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