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強行轉開注意力,頂着陸哲的外套轉頭去看那位Hank選手。
若說先前他還是疑惑,那麼在陸哲上來的後半程,他基本已經確定了——
這人的信息素是故意朝着自己的方向溢來的。
後面基本對方每說一句話,沈喬就能感受到自己周圍包裹來的Omega信息素濃度又重了一分,而且那花香味還不斷地想往他的後頸鑽去,彷彿想引發他的腺體共鳴。
衆所周知,Alpha會受到Omega發情期信息素的影響,從而對散發出甘甜信息素的O產生極強的**,甚至會失去理智,不顧場合地想要標記對方。
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沈喬按照Omega的信息素漫溢程度判斷的,就從他現在過敏極其嚴重的狀態來看,若是對方是無法自控地散發信息素,估計臺前第一排的觀衆早就察覺到了。
可是沒有。
全場只有他一個人受到影響,可見對方是有意將信息素導向他這邊。
“別動……”見他不由自主地想用發紅的胳膊去蹭那冰冷的牆,陸哲拉住他的手臂,眼中有明顯的焦灼,另一手握着手機,指尖用力的發白。
剛纔他得知場館內沒有醫生,目前誰也無法處理這種信息素症狀,所以已經聯繫了車,這會兒準備帶沈喬直接去醫院。
沈喬目光轉回來,眉間蹙得死緊,說話的聲音卻很輕,給人一種他正在撒嬌的錯覺。
他在說:“很癢。”
陸哲心疼得無以復加,幾乎是半抱半帶地拉着他往臺後的出口方向走,聲音裏帶了十足的安撫意味,卻不知怎麼忍不住地聲線裏帶了顫抖:“忍一忍,乖,我叫了司機,現在就去醫院,你身上有帶藥嗎?”
沈喬點了點頭,“在包裏。”
他現在的症狀有些嚴重,吃藥並不能太快見效,連臨時的抑制作用都不知能不能起到,陸哲只能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姿態,邊往外走邊給周經理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把沈喬包裏的藥帶來。
很快。
兩人跟着工作人員走出了場館,陸哲一路帶沈喬進了戰隊用的車裏,打開門讓他進去坐好之後,回頭見周經理端着水從後面快步追來,又折返過去接,簡短交流之後,兩人都上了車。
陸哲眼尖地看見沈喬脖頸上的泛紅在車裏燈光照耀下顯得更嚴重了,而且還有幾道紅痕在上面滑過。
他情況有些不太好,呼吸的節奏都變了,先前披着的陸哲那件外套也被他丟到了旁邊,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太清醒了,陸哲看得擔心,卻又不敢離得太近。
“喬喬,”陸哲端着水來到他附近,俯身輕輕地說:“先喫點藥。”
前排的周經理在跟司機確認去附近醫院的車程時長,而後看了眼後面陸哲和沈喬的情況,見陸哲想靠近又不敢離得太近,在心中暗道造孽,然後搖了搖頭,不再去看了,拿出手機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出去,聲音壓得低低的。
……
沈喬有些昏昏沉沉的,無意識地去撓皮膚上發癢的地方,或許是頭腦不太清楚的緣故,他聞見那松雪的香氣,總是忍不住瑟縮,想要離那恐怖的記憶遠一點。
然而他又總覺得懷念,情不自禁地低聲喊:
“陸哲……”
那松雪味道淡了很多,一道溫度落在他的身邊,脣邊也貼來了溫度,沈喬剛嚐到,就是一陣苦澀,是陸哲就着水把藥片給他餵了過來。
然後他才聽見那灼熱的氣息在自己耳邊響起,帶着無盡的溫柔:“我在,別怕,我在這裏……”
沈喬不知被那苦味刺激到,還是被陸哲的聲音帶回了點神智,靠在他的肩頭,過了一會兒,小聲嘀咕:“你的信息素好難聞。”
陸哲“嗯”了一聲,他出了場館也沒將自己的抑制手環摘下,看見沈喬將自己的外套拋開他就知道,先前在場館裏用自己的信息素隔開那個O的信息素只是情急之舉,現在這種情況,自己實在不合適再釋放出信息素去給對方雪上加霜。
畢竟……沈喬對他的信息素是存在生理厭惡反應的。
他縱容地摸了摸沈喬的腦袋,應和他的話:“對,這味道真的太糟糕了。”
陸哲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的性別,他想,如果他是Beta多好,那樣就不會散發出這樣的信息素味道,也就不會在心上人生病的時候,什麼忙都幫不上,手足無措。
“可我喜歡。”
陸哲側頭親了親他的發,儘管沈喬說了喜歡,他卻還是將自己的信息素收斂到了極點。
沈喬被那癢意弄得有些煩躁,擡手還想撓,卻被陸哲抓住了,他的聲音裏帶着柔軟的笑意,像是晨間的風,又像是天邊柔軟的雲,能暫時讓人遺忘苦痛:
“別撓了,再撓就不好看了。”
沈喬喉結動了動,彷彿被他的聲線所誘,竟然不由自主地提出邀請:
“標記我。”
他說:“陸哲,我太難受了,你標記我吧,就像以前一樣。”
陸哲知道,他指的是他們兩情相悅的那段時間裏,自己在放學後回家路上的小巷子裏,將人壓在無人的角落咬住腺體標記的事情。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只是出於本能,想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人是自己的,後來誤打誤撞,竟然讓沈喬這種對Omega過敏的症狀好上了許多。
然後……
下個療程他去醫院陪沈喬看病的時候,發覺沈喬拿着檢查結果,被那漂亮的女醫生瞪着眼睛指責:“你太胡鬧了!”
“你明知道你的腺體發育情況不好,竟然還讓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注入?你知不知道你們Alpha的信息素有多麼霸道,這信息素可能會完全破壞你的腺體,到時候你可能要進行手術……”
陸哲在門外聽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是侷促,又是滿心歉意,等到沈喬拿着處方單走出來之後,心虛地跟在他的後面,磨磨蹭蹭冒出一句:“對不起。”
結果沈喬從前頭止住腳步,單手揣着衣兜,挑了挑劍眉,像是往常一樣對他輕嗤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
“道什麼歉?”
“這不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嗎?又不是你強迫我的。”
陸哲仔細看向他的雙眸,沒從他的眼底找到半點兒後悔的意味,這說明沈喬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可不論沈喬是怎麼想的——
陸哲還是覺得後悔。
從那時候他就決定,在沈喬的情況沒有好起來之前,他永遠不會再做這種傷害對方的事情,他寧可被沈喬反過來標記。
……
擡手張開指尖,沒入對方的發間,陸哲嘆氣似的、充滿無奈地拒絕:“不。”
他的聲音裏帶著隱忍:“再忍一忍,很快到醫院了,嗯?”
沈喬卻好像陷入了某種固執當中,對陸哲一再地重複,沙啞的聲音染着濁氣吐在陸哲的頸間,讓陸哲也好像跟着過敏似的癢了起來:“標記我。”
陸哲眼眸顏色深了又深,好像有無邊的風暴要從裏面捲起,又似即將發怒的無際海洋,他的聲音不如先前堅定,卻也跟着重複:
“不行,喬喬。”
“你乖一點,行嗎?”他低頭去親沈喬的耳朵,動作很輕,帶著憐惜,明明他纔是健康的那個,然而若是周經理回頭來看,就會發現他的神情比生病的那個還要脆弱,好像只要一碰就能碎了一樣。
他是那樣地難過,連聲線都在顫抖,幾近祈求了。
沈喬喉嚨動了動,終於也沒再爲難他。
車就是在這個時候停下的,前排的周經理立刻拉開了車門,帶了消毒水味道的空氣隨着風透入車內時,陸哲如釋重負,帶着沈喬下了車。
急診掛號,治療——
一切都在醫院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等陸哲陪着沈喬坐在安靜的小房間裏掛了吊瓶時,周經理走到門口,看了眼沈喬閉着眼睛躺在牀上休息的樣子,對陸哲招了招手。
陸哲親了親沈喬的額頭,幫他撥開快要擋住眼睛的額發,這才起身往外走,出門時,他動作很輕地帶上了門。
周經理的聲音立刻響起:
“那邊給我的解釋是,這人沒想到自己今天是發情期,所以在臺上有些失態,影響到狼崽,想要跟我們這邊商量個補償的辦法……”
陸哲眼中的溫柔退卻,只剩冰天雪地似的寒冷。
連聲音裏都帶著攝人的涼意:“他是故意的。”
他沒說自己的判斷,目光落在虛空處,黑眸浸了霜一樣的凌冽:“我不管他是狂熱粉絲,還是別的什麼——”
“我要他滾出電競圈,他不配站在這個賽場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可心疼死陸狗了,他那麼寶貝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