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婚禮定在七月份,時間相對來說還算寬裕。
春巷那邊的房子,薛佳桐提前退租了,昭昭去收房的時候,她不在,是她朋友在現場幫忙,東西已經搬走了,院子裏按照她之前說的改造過,屋子裏也買了許多新的大件東西,看起來是準備長住的,沒想到這麼快就退租了。
昭昭仔細檢查清點了一遍東西,薛佳桐的朋友一直跟在身後,是個年輕的時尚女人,看起來冷冷的不好說話,從進來到現在,只點了個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其餘一句話也沒說。
昭昭隨口問了句,“這些大件不帶走嗎?”
院子裏一個四方矮桌,配了四把雕花的小圓凳,看材質應該是黃花梨,雖然不是老料,也是不錯的木質了,想來不便宜。
臥室一角擺着一架搖籃椅。
還有一臺健身用的動感單車……
許多都沒帶走。
女人回答:“帶不走,都是新的,就沒處理,你要是不需要,我找人給扔掉。”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奢侈,作爲創業狗,經歷過捉襟見肘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時候,看到這場景,真是扼腕。
不過她也無權過問插嘴,只點了點頭,“東西我留着,折在押金裏退給她,不過折不多,畢竟許多我自己不見得能用得上,處理二手也麻煩。”
女人略略挑眉,點頭說了聲謝謝。
她本來沒打算房東能折算現金的。
因爲昭昭這一舉動,她多說了幾句,“原本她也也只是單純喜歡這兒,沒想到,被誤解別有用心。走得匆忙,什麼都帶不走。”
好好安置佈置過,到頭來也沒住幾天。
昭昭這才反應過來,大概是程慎行的緣故。
程慎行交過許多女朋友,大多不長久,薛佳桐給昭昭說的那些細節,昭昭不是猜不到,只是從沒有深思過。程慎行那回說的話,她還記得,他說:“這些事情,鬧到你面前是我的疏忽。”
程慎行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喜歡在一段感情裏牢牢掌握主動權。
在扮演保護者的角色,昭昭只要乖乖做個小女孩就好。
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昭昭的事,但他也沒有把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
他到最後感到抱歉的,還是不該把這件事情鬧到她面前。
或許他本意是他應該處理好自己的爛攤子,不去幹擾到她。但昭昭並不太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她不在意感情裏那些磕磕絆絆,有問題就解決,有矛盾就化解,沒有誰可以一直保護誰,感情是互相成長,互相保護。
昭昭思考了會兒,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昭昭突然去和程慎行攤牌,程慎行壓根兒就沒問她從哪裏聽來了什麼。
要麼他絲毫不關心,要麼就是他自己已經查到了,他想知道什麼,不會太難。
昭昭更傾向於相信後者。
薛佳桐和程慎行之間,一定有點兒故事,至於是什麼,昭昭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昭昭倒是有些好奇程慎行那天說的“栽了”,栽到誰手裏了?
薛佳桐嗎?
昭昭在找續租的人,聯繫中介之前,自己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發了招租信息。
結果沒發多久,就有人來問。
是邵楠,她說她離婚了,帶了個一歲多一點的孩子,想來這邊打拼。
離婚,還是自己帶孩子,昭昭意外之餘,不無擔心,“你自己忙得過來嗎?”
她言簡意賅地回答:“可以。”
昭昭便沒有多問,開了價格給她,她似乎還是要開紋身店。
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大概四月初,邵楠到了清城,誰也沒通知,到了春巷附近,纔打了電話給昭昭,問她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籤一下合同。
昭昭當天就有空,於是邵楠沒有訂酒店,拖着行李抱着孩子,就站在那裏等着。
等了四十多分鐘,昭昭纔開車過來,車子照舊停在巷子口,昭昭下了車的時候,邵楠就坐在行李箱上,站在路邊抱着孩子。
只是一直在哭,邵楠耐心哄着,哄到最後都有些火大,疲憊加上一個人迷茫無措,被鬧得無力,皺着眉咬緊後槽牙,聲音卻依舊是柔的,一下一下拍着孩子的背。
邵楠身材走樣了,但不胖,甚至顯得有些瘦,看起來要老幾歲。
昭昭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伸手把孩子接過來,“我幫你抱一會兒。”
邵楠拖着行李箱,沉默片刻,只說了句,“謝謝!”
挺多話想說,在腦子裏過了一圈,只剩下這兩個字。
以前總覺得,是昭昭家境好,被父母養得好,所以處處都好。她沒辦法,窮是原罪,做了許多錯事。現在想想,挺荒唐的。
昭昭晚上去喝酒了,邵楠請了個保姆在家裏幫着帶孩子,那保姆是她一個遠房親戚,快六十歲了,很能幹,只是文化不高。
錢錢,昭昭,邵楠,三個人。
要了靠牆的卡座,有些偏,能說兩句話,不至於靠吼。
邵楠的前夫是家裏介紹的,家裏有些小錢,只是性格不好,結了婚又發現有暴力傾向,喝醉了就動手,邵楠不是好欺負的,只是男女天生的體力差距,使她根本扛不住。
最開始是吵架,然後冷戰,他哄她,親戚勸說,和好,他再犯,又吵架……邵楠懷孕的時候他倒是安穩過一段時間,只是六個多月了,他突然又喝醉,大半夜回來踹她小腿,她扶着肚子跌坐在牀沿,徹底死了心。
拉拉扯扯幾個月,孩子生下來才把離婚手續辦了。
“你知道嗎?在我們那兒,離婚是特別丟人的事兒。但那又怎麼樣。”邵楠喝多了,一股腦把話全吐了出來。
錢錢本來不大想理會邵楠,覺得噁心。
要不是怕昭昭又被忽悠,她纔不過來。
這會兒聽着,倒有些不是滋味。
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昭昭是不太能體會。但趙錢錢經歷過渣男團的洗禮,對這世界的物種多樣性深有體會,無聲地和邵楠碰了一杯,喝了。
今天的酒是三哥送的,聽說三哥找了個女朋友,正高興呢!
昭昭遞了祝福過去。
從老酒吧出來,路邊一輛車開了雙閃,昭昭的手機同時響了。
“左邊。”喬琰說。
昭昭看過去,就看見自己那輛白色jeep。他從車上下來,斜倚在車門處衝她招手,昭昭倏忽就笑了。
她跑過去,也不管錢錢和邵楠就在後邊,抱住他,明知故問,“你怎麼來了?”
“接你。”喬琰低頭看她,昭昭喜歡他的眼睛,彷彿目中無人,但專注看人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深情意味,彷彿那眼睛裏只有你一個人。
錢錢也開了車,叫了代駕,順便送邵楠回去。她沒怎麼喝,昭昭知道她酒量,不怎麼擔心。
昭昭便和喬琰回去了,上了車,喋喋不休地碎碎念今天的一大串事情,說起邵楠前夫的時候,憤憤不解,“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喬琰默默聽着,然後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把保溫杯遞給她,“喝點兒水。”
昭昭接過保溫杯的時候,深深看了喬琰一眼,“你嫌棄我話多?”
“不是。”喬琰解釋,“喝點兒熱水會舒服點兒。”
昭昭“哦”了聲,“你會不會覺得我去酒吧不好?”
“不會。”
“你可別憋着,你說什麼我可都是信的。還有,你可以多說兩個字嗎?”不是,不會,嗯,好……昭昭感覺她一天的話量,能趕上他一年的。
“說什麼?”
昭昭絕倒,最後好笑說:“說你愛我。”
“愛,”他一副認真的表情,“很愛。”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近買了兩支笛子,開啓魔音灌耳模式,我的貓都氣得不進我屋了,大熱天的趴在陽臺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