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拿着根不知道他剛從哪拽下來的樹枝,蹲在門口旁邊的馬路牙子上無聊的畫着圈玩。
幸好,徐栢想,陸堯住的地方就在市中心這邊。
如果他要住在郊區那邊,恐怕他還得想些辦法才能回去。
現在倒是挺好,他甩門走人了,自己回去打車也非常方便。
徐栢蹲了一陣,蹲得腿都有些麻了,便不得不扶着旁邊金桂的樹枝,讓自己站起來緩緩。
他現在幹什麼都覺得不得勁,只想安靜的待一會兒。
雖然這裏明顯算不上是個可以讓人放鬆的好地方,但他暫時不想挪地。
徐栢煩亂的抓了抓他那頭柔軟的細發,心裏暗罵了陸堯幾句。
都是他的錯,讓他這麼難辦。
怨氣快要衝天的徐栢差一點就又想折回陸堯那去了。
要不是理智告訴他,他再跑回去,說不定沒這麼容易出來了,他還真想回去捶幾下陸堯。
徐栢皺着臉,跺了跺腳,結果腳下一陣痠軟,差點沒讓他摔在地上。
萬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把自己整個人掛靠在了旁邊的金桂上。
見鬼的陸堯,要不是他偏要多管閒事,他現在恐怕正舒舒服服的在他那張竹榻椅上躺着呢。
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像秦澤一樣閒得慌,能花這麼多時間在他身上耗着。
他不信他就沒有事忙了。
*
都已經過了中午,秦澤見徐栢仍舊沒回來,他心裏不免存了幾分疑惑。
徐栢能對其他鋪間上的玩意這麼感興趣?
本來他不想擾了徐栢的好興致的,但眼看快下午了,徐栢還一次沒出現過在他自己的鋪間上,他總擔心他不是在其他地方上逛得太入迷,而是可能出了什麼事。
他那個長相就不是安全的,而且還只是個小古玩鋪的老闆。
這次會展辦得大,什麼樣身份的人都有。
萬一他不湊巧碰上了個有點身份的,又對他起了歹心的。
就算他那看上去身嬌體弱的身體其實能打,但是一人也難敵一羣人啊。
秦澤越想心裏越不安,最後實在沒忍住,給徐栢打了個電話過去。
可千萬要接他的電話啊,秦澤在心裏暗暗祈禱。
徐栢素來是個任性至極的主,接電話全看心情的,要是他這又不接電話,他真不好判斷他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能他得按最壞的打算辦。
秦澤聽着對面響起的音樂一直往下播放,他的心彷彿被一隻作怪的大手攥緊了。
當他手心都快冒出些汗來的時候,對面的人總算接了電話。
“喂,什麼事?”
清越的聲音從對面響起,傳進了秦澤的耳裏。
秦澤提着的心終於落了回去,十分慶幸,這是他熟悉的聲音。
“徐栢,你現在在哪呢,中午喫飯了嗎?”
秦澤把手機貼在耳邊,開口問出的第一個問題自然是他當下最關心的。
對面的徐栢斜靠在金桂樹上,微眯了眯眼,懶洋洋的向秦澤回道,“在外面,已經喫過飯了。”
透過樹梢落下的幾顆光斑在徐栢的髮尾末梢上來回追逐着。
此時的他,就像只躲在瓦房上曬太陽的貓一樣,慵懶溫馴。
“哦哦,喫過飯了就好。”
秦澤認識徐栢也有兩年了,基本還是挺了解他的作態的。
他喫飯一向隨意,大多都是有胃口就喫,沒胃口就不喫,活得十分敷衍,一點兒沒把一日三餐的這個標準當回事過。
有時候,他都會想徐栢是不是從天上下凡來歷劫的。
喫這麼少,還能好好活着,根本就不像是個凡人,人喝露水的小仙女纔是他這樣的。
秦澤原本聽到徐栢說已經喫過飯了,心裏是鬆了口氣的,但緊接着,他又警惕了起來,“你是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跟別人一起?”
徐栢在那邊“嘖”了一聲,聲音不耐道,“我一個人。”
管事管得真多,跟個老媽子似的,白瞎了他這大好年紀。
“一個人吶,一個人就好。”
徐栢在那邊聽得無語,合着他就不該有人陪唄,扎不扎心啊,這話。
可惜秦澤只顧着自己的那些心思,沒體貼到這上面來。
他聽到徐栢說是一個人時,苦巴巴的臉就又立馬舒展開了,露出傻憨憨的笑。
不過,該叮囑的東西他也不忘叮囑。
“我跟你說,來這場會展的,什麼樣身份的人都有,你閒逛的時候,要是碰到有人約你出去,你別搭理他們,明白不?”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當時可能看着是個好的,但指不定私下裏怎麼樣呢。”
“行,行,知道了。”
徐栢這會兒只想趕緊將這通電話結束掉。
秦澤真的忒磨嘰,打個電話來就跟他說這些,他還真絲毫沒有自己煩人的自覺。
好在秦澤還懂得適可而止,知道再這麼說下去,對面的徐栢絕對不會再接他話茬了,於是率先止住了自己滔滔不絕的勢頭。
最後他只道了句,“你記得注意安全”,便與徐栢結束了通話。
午後的陽光,有一股融融的暖意,曬得徐栢整個人彷彿都輕飄飄了起來,心裏面一片平靜。
秦澤這一通電話打得湊巧,他要是再早個幾分鐘打來,徐栢可能不一定會接。
徐栢在溫和的陽光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隨後慢悠悠的走到路口,準備打車回展場去。
不怪他平時老愛躺在竹榻椅上,這種放鬆式的靜處太令他着迷了。
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就彷彿靈魂脫離了□□,無拘無束,分外自在。
在上車前,徐栢回頭又往御離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裏釋然輕鬆悵惘交錯複雜,然後又全化在了嘴角似有若無的笑裏。
想必這回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
秦澤在鋪間上跟人介紹櫃子裏的古玩時,眼角餘光剛好瞥到了回來的徐栢。
他以爲自己是看錯了,特意扭了下頭向徐栢那邊看過去,沒想到還真是他。
徐栢回來了,秦澤就沒什麼心思再跟人介紹櫃上那些玩意了。
他隨便敷衍了旁邊的人幾句,就讓他們自己看去了,而他則湊到了徐栢旁邊。
“徐栢,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栢涼涼的看了秦澤一眼,語氣不鹹不淡的,“有問題?”
他還沒忘不久前秦澤打給他的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以及說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現在都還讓他摸不着頭腦。
雖然他也沒把那些放心上,但擋不住他這會兒覺得看着秦澤就煩。
“沒問題,沒問題。”
秦澤笑嘻嘻的,完全不把徐栢的冷臉當回事,反正他早就習慣了。
徐栢沒再管他,直接往他的那張竹榻椅躺了上去,並且順手在旁邊的茶具裏挑出只茶杯浸洗幾遍後,倒了杯冒着氤氳霧氣的溫熱茶水。